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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里的氣氛不大正常,石階上還殘留著淡紅的血跡,容鈺急忙奔向月雪的房間。什麼都沒有,被子是冷的,那人離開很久了。

    “主子,小公子他殺了我們許多人。”下人這才趕上容鈺的步子,在身後小心翼翼地說道。

    “瞎說什麼,那人是不會武功的,他有什麼能力去殺人。”容鈺聲音有些顫抖,眼前的事實不停地在提醒著他的自欺欺人,但他不想信,只要那人說不是,他就不會懷疑。

    你回來告訴我呀,心裡在咆哮,可面上依然是一副沉靜的模樣,容鈺終是支撐不住,坐了下來,臉頰上隱約有水光滴落。

    “主子,那人還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愛過你。”下人還在報告,懷著些許讓主子放棄那人的心思。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容鈺沒有多說什麼,甚至都沒動過一下,仿佛不曾在意,如果忽略桌子上的血跡的話。

    “不愛我也沒關係,在我身邊就好。”容鈺摸著那人的衣服,喃喃地說,“明天我就去接你回來。”

    月雪幾乎是摔進房間的,房裡只有曲詠一個人,其實還有一個,自以為沒被發現的春花。

    月雪硬是把自己掩飾成毫髮無損的模樣,即使他的手臂在淌著鮮血,仿佛要流盡一般。黑暗可以掩藏很多東西,包括脆弱和傷痕。

    至少,門外那人就沒發現。

    “主子回來了。”曲詠走上前,不動聲色地支撐著月雪的身體。

    “嗯,春花那丫頭怎麼樣了?”

    “屬下一直在監視她,屬下不懂,一個無用之人值得如此對待嗎?”

    “你這就不明白了,她的父母對我的親人做過那種事,這筆血債,總要有人來償還。我就是要視她為親人,然後在她信任我的時候,再殺了她,這樣的絕望才夠。”月雪說著,眼光一直落在門外,直到那人離開才終於放心倒下。

    曲詠扶住他,將他放在床上。私心裡,他是不願傷害那個姑娘的,可是只有這樣,她才能放自己自由,也才能讓自己脫身於這場鬥爭。

    春花是哭著跑開的,當知道自己所認知的一切不過是一個謊言時,她感覺天都塌了。她最愛的人要殺她,實際上,當初他或許就想這麼做了,可他還是留下了自己一條命,卻是為了如此殘忍的理由。

    那,自己也不會留情的。春花向書房奔去,那裡隱藏著這座府里最殘酷的秘密,她曾不經意間見那人拿起過。偷看的時候,她嚇壞了,第一個念頭就是保護那人,把這些東西藏在心裡一輩子,可現在,還有什麼可以顧慮的,那個人都不要她了。

    藏的地方很新,顯然經常有人拿出來翻看,春花把東西取到手以後,就偷溜出了府邸。反正,從來沒有人注意過她的存在,少了一個人也不會太過在意。

    “曲詠,去保護她,我不放心她一個人晚上出去。”月雪吩咐著,現在的他早已沒有多少力氣。

    “是。”

    曲詠抬腿就要出門,月雪叫住了他:“以後,好好照顧她。”

    曲詠回身,彎下自己的膝蓋,向那人拜了一拜,額頭在地面上撞出重重的聲響。是承諾,也是感謝。

    秋夜微寒,月雪卻只能安靜地倚著,那場廝殺已經耗費了他太多體力。耳邊傳來那些瀕臨死亡的詛咒,“你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主子不會放過你的。”

    “叛徒,我們會追殺你一生,直至死亡。”

    沒關係,我早就做好覺悟了。

    第16章 鏡花緣

    屋裡沒有亮燈,月雪仰臥在床上,傷口在滲著鮮血,他很疼,但不能叫出來,更不能哭,因為沒有人會心疼,而他從來不喜歡無理由的脆弱。

    腳步聲愈發近了,丘原立在門口,朝裡面看去:“月雪,我的人是你殺的。”語氣沒有絲毫疑惑,他實在沒想到他能為一個人做到這個地步,把自己傷成這樣,只為了一個不會給他任何回報的男人。

    丘原比任何時候笑得都要柔和,他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坐在月雪旁邊,手指觸碰他的傷口,仿佛研磨美玉一般。“你應當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我知道。”傷口傳來的疼痛讓月雪笑得愈發艷麗,“隨你處置。”

    丘原對他一向沒有辦法,但不妨礙他想看這個人被自己折斷的樂趣,他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想把這個人狠狠地染紅,想看他因痛苦而顫抖的模樣。

    只是,他一直太過謹慎,他也不能無故對他做什麼。

    “帶下去。”丘原說道。

    兩個黑衣人將月雪架起,往黑暗深處拖去。地宮從來不缺暗牢,每一個暗牢里都逝去過無數的生命,月雪冷漠地看著這一切,這一點是他即使身為階下囚也無法改變的本性。他似乎天生淡漠,無論對自己的生命,還是別人的。

    雙手被綁緊,月雪順勢倚在上面。丘原看著這個人,在他背叛之後,他從未想過策反他,他懂他的執拗,就算是死亡也不能讓他改變自己的心意。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比起懲罰,他更想讓他屈服。

    “沒有。”月雪直視著丘原,即使在這時,他的眼中也沒有恐懼與脆弱。

    “那就來吧。”丘原接過刑具,一件一件地試在月雪的身上,雪白的皮膚上,一點一點的鮮血迸濺出來,月雪的眼睛逐漸失去著光澤。

    髮絲被汗水浸透,貼在皮膚上,蜿蜒向下披散著,發尖被血染出通透的紅色。沒有求饒,連□□都沒有,縱使生機漸逝,他依舊美麗得驚人,不肯褪去一點顏色。

    丘原覺得沒意思了,把刑具拋下,就離開了,“別讓他死了。”

    最後的命令下達,月雪終於閉上了自己疲倦的眼睛,陷入無盡的黑暗當中,這次,他又看見那火紅的花海,不同的是,他可以觸碰到他們了。很親切,熟悉得仿佛他也曾如此生長過,但他不想留在這裡,他還想見一個人。

    “主子,他死了。”黑衣人向丘原稟告。

    丘原有些悵然,這麼多年的培養,他對於這個人不是沒有感情的,所以特地沒下死手,可是他還是死了,是命運吧,它真給你發了個好劇本。

    “主子要把他放下來嗎?”屬下問道。

    “讓他就那麼待著,不用管他。”

    丘原回過身來,撫摸著月雪蒼白的臉,給了他一個輕擁:“或許,不久之後,我就來陪你了。”

    天亮得格外晚,這個夜晚沒人真正安寢,愛恨折磨著所有人的身心,讓他們無法停下來,給自己一個安寢。

    春花再次回到這個地方,她的身後,是大批的軍隊,皇帝和容鈺都到了,甚至連容笙也在。

    “皇妹還是不要進去了。”容皇說道,這個妹妹的心思,他還是有所耳聞的。

    “皇妹想去看那人最後一眼,就當全個念想。”容笙換上了一身雪白的衣裙,畫了精細的妝容,這時才看起來像一位真正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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