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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茂生手上拿著的正是他偷偷藏起來的那塊手帕。
「如今人證物證全齊了,你就算想抵賴也賴不成了。」陳茂生伸手握住白小蕊的手掌,低下頭在他冰涼的唇上輕輕印上一吻,「我早就聽你師弟說過。你說這世上金銀珍寶你都不稀罕,想要你的心只有拿自己的心來換。我的心老實巴結自然此不上你的玲瓏剔透,所以我除了一顆心之外,再加一生一世對你好才換了你的心,你說好不好?」白小蕊低下頭,「我從小就被扔在戲班,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長這麼大除了唱戲什麼都不會。雖然小有名聲,卻也因為自己固執得罪了一堆人。除了長得還算入眼之外,身上連半點好處也沒有。茂爺你對我這樣的人這麼好只怕是白白浪費你的心意,我擔不起。」「我從小就被生在陳家,雖然家裡祖上都是讀書人。不過我天生對讀書一點興趣也沒有。好在還有些生意上的腦子,不至坐吃山空。除了性子還算慡直之外,身上連半點好處也沒有。你是不是怕答應了我白白浪費你的心意,到頭來才發現喜歡上個糙包?」「你?」白小蕊見陳茂生有樣學樣逗他高興,心中又是歡喜又是不安,「我這個人雖然半點優點也沒有,性子卻是固執的很。」陳茂生點點頭,學著重複了一遍,「我這個人雖然半點優點也沒有,性子卻是固執的很。」「你若真心想在和我在一起,以後是絕對不可以三心二意再去娶妻生子的,到時候你們陳家斷子絕孫可不要後悔?」「我自然是不會三心而意去娶妻生子。只是你們白家斷子絕孫了,也可不要怪我?」白小蕊拿他沒辦法,咬牙切齒地說,「我是講真的,你還拿我尋開心!」陳茂生哈哈大笑,伸手一把摟住白小蕊,「斷子絕孫怕什麼。我們陳家本宗還有好幾個兄弟,若喜歡小孩子抱一個過來養就是了,這也值得大驚小怪?再說,你心中愛我,肯為我不要子嗣,難道我就不能這樣愛你?」白小蕊聽了心中感動,默默垂淚,「旁人原本就不一定肯嫁我,我自從唱了戲,也沒打算過要娶妻生子,你又不同……」「有什麼不同?在我心裡都是一樣的。」
都是一樣的。
這五個字雖然簡單卻讓白小蕊忍不住放聲大哭。
反身撲進陳茂生懷裡,抽泣道:「今天有你這句話,我就什麼都不管了。就算被人笑我也願意和你在一起,一天快活便過一天,一年快活便過一年,一輩子快活便過一輩子。你只是要答應我,要是哪天不快活了,早點告訴我知道,我自然也不會死纏著你,自然會走。」陳茂生緊緊抱住他,輕輕摸他頭髮。見他哭得傷心忍不住逗他,「你要是哪天不快活了,也要早點告訴我知道,只是我可是要死纏著你,絕不放你走。」白小蕊被他逗得沒辦法,破涕為笑。
「怎麼你說起甜話來,嘴上就跟抹了蜜一樣?」「我嘴上可沒抹蜜,許是剛才你唇上的蜜沾到我嘴上了?讓我再試試。」說著陳茂生低下頭,再一次吻住白小蕊的唇,只是這一次不是輕輕一吻就算,而是大膽地伸出舌頭,舔吸唇齒,和他小舌交織,纏綿不願分開。
白小蕊微閉著雙眼,密黑的睫毛輕顫,面色微紅,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整個人偎進他懷裡,輕輕喘氣。
兩個人正吻得不可開交,門口小柒突然粗著嗓子問了句,「爺,掌柜問要不要上菜?」兩人這才不得不分開。
白小蕊低下頭不敢抬頭看陳茂生,陳茂生溫柔地替他整理亂發,沒好氣的對門口叫了聲,「嚎什麼嚎,愛上不上。」白小蕊抬頭偷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了聲,伸手握住他,「好大的火氣。」「更大的火氣在別的地方呢。」陳茂生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調笑著說。
不一會兒,掌柜來敲門,滿臉堆笑地送上店裡的招牌菜式。
本來逃得人影子也不見的白小鶯這回也摸了回來。眼看白小蕊臉色微紅,陳茂生眉眼之間掩飾不住得意與興奮,不用問也知道這兩人好事成了。
故意拿白小蕊開玩笑,「師兄,你的媒做得如何?」白小蕊瞪了他一眼,「有東西吃也塞不住你的嘴。」陳茂生也點頭,「小雀鳥的嘴是多了點,下次叫小柒買點鳥蟲塞住它。」「你們兩人忘恩負義,新人領進房,媒人丟過牆。要不是我……」一聽這話,白小蕊和陳茂生趕緊一人一筷子夾了菜往他碗裡塞,「吃東西,吃東西。」白小鶯得意洋洋的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小柒眼見事情發展,心中暗叫不好。偏巧管事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他一個人連個商量的人也沒有。
茂爺看白小蕊的目光這麼溫柔,只怕已經被迷得三魂不見了六魄。看來實在不行,得告訴老夫人不可。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管事從門口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鎮上最大的布行的掌柜還有小夥計,手上正捧著兩件披風,一件赤紅,另一件銀白。
「為了找這兩件披風,來得晚了,茂爺久侯。」管事拍了拍手,一左一右兩個小夥計抖落披風,赤紅色花紋繡的是黃鶯報春,銀白的則用絲線繡了株寒悔。
「這兩件披風都是小店鎮店之寶,特意請了揚州柳家繡莊的頂級師傅繡的,茂爺和二位白公子都是有見識的人,無論是料子還有繡工,那可都是獨一份啊!」掌柜不無自豪地說,「可巧的是這兩件披風圖案也應了二位爺的名諱,所以陳管事一說,我馬上就差人送過來了。」陳茂生點點頭,「你倒有心。」
白小鶯一見那兩件披風已經猴子屁股似的根本坐不住,三兩步跑過去,拿在手裡反覆地看。
「真的是只黃鶯,真好玩,繡得跟真的一樣。師兄你也來看。這料子摸在手裡舒服得很,不像平時的棉、綢,雖然輕巧卻暖和的很,不知道是什麼?」「小白公子說得不錯,從波斯運回來的織料,莫說江南一帶,整個中原總共二十四件。分別是以十二種花,十二種鳥獸繡成的,我和柳府是世交,所以特意從他那裡討來這兩件。可巧討的卻是梅和黃鶯,這不是緣份又是什麼?」白小蕊抬頭看著陳茂生,見他微微一笑。
「江南不比京城,開了春還濕冷得很,怕你受不住。所以叫管事替你們買件披風御禦寒,居然找到這兩件,也算是可巧了。」「這樣不好。」白小蕊搖頭,「你知道我不收別人禮物。」陳茂生板下臉,指指他的額頭,「我是別人?」白小鶯手癢得厲害已經把披風披在身上,美孜孜地炫耀。見白小蕊還在那裡猶豫,趕緊道:「師兄,茂爺不是外人。你可別老拿那套規矩對他,害我也沒新衣服穿。」白小蕊拿他沒辦法,「你倒真不拿自己當外人?」白小鶯眉眼一挑,「本來就是。」
大家聽他講得坦白,一派天真爛漫,都無法對他生出惡感,笑嘻嘻地看著他。
陳茂生親手替白小蕊披上披風,系好,「你也穿上,我不是外人,也不是別人。你那套規矩對我不合用。」白小蕊聽他講的深情,眉眼之間無限溫柔。再想到兩人才剛定情,白小鶯都不拿他當外人,要是自己再拒絕他的好意,倒顯得矯情,於是點點頭,「以後不用花心思在這些上,你本來就不是這樣的人,不用特意為我改。」陳茂生也點了點頭,「只此一回。」
雖然只是短短隻字詞組,但是兩人心意相通情深意重的樣子,卻是十分明顯。
用過飯之後,本來還想約去郊外走走,散散心。
白小蕊和白小鶯原本就長得俊美,再襯上一紅一銀的兩件披風,更是如同畫中走出來的人令人驚艷。這幾個人走到哪裡,大家的目光自然就跟到哪裡。要不是礙著陳茂生站在旁邊,過來搭訕的人不知道會有多少。
白小蕊本來就不喜歡這樣的場面,只轉了一會兒就沒意思再逛下去,「還是回去吧,有些倦。」陳茂生也點點頭,彎腰在他耳朵邊輕聲說,「我也不愛他們盯著你看。」白小蕊側頭看著他,「怪不得你剛才一過來,我就聞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還以為是吃的點心醋味沒散盡呢。」陳茂生哈哈大笑,「一直以為你斯文,你師弟話多。現在可知道你調皮起來,一點不輸那隻小雀鳥。」這兩個人只顧自己談笑風生,卻不知不遠處一處樓頂有人從窗子口冷冷地看著這邊,還恨得咬牙切齒,「好你個白小蕊,我只當你真的清高得不讓人碰,現在還不是照樣和男人當街打情罵俏?」第五章
白小鶯和白小蕊一回客棧,把茶樓帶來的東西分給戲班裡的小孩子吃。
白小鶯把門一關,賊賊的笑了起來,「師兄,你還沒告訴我,你今天的媒做得怎麼樣子?」白小蕊低著頭,隨便拿起一本書皺著眉頭說,「今天你都聒噪了一天了,讓我清靜一會兒。」「你又不想考狀元,天天拿本書看什麼?」白小鶯手一伸把白小蕊的書搶了過來,笑瞇瞇地看著他,「茂爺和你說什麼了?」白小蕊腿腳不方便,只好眼睜睜看著他把書拿走,毫無辦法。
聽他問的問題臊人,索性倒在床上拿被子從頭到腳蒙住,「我累了,有什麼明天再說。」白小鶯天生就是牛皮糖的個性,眼見白小蕊扭扭捏捏不肯說,好奇心被勾得更厲害,脫了鞋子硬擠進白小蕊的被窩鬧他,「好師兄,你就告訴我吧。你們到底說什麼了?要不然,我今天一晚上哪睡得著覺啊?」白小蕊拿他沒辦法,只好悶聲說了句,「你也看到了,他說他不是外人,就,就是那樣了。」「那你呢,你心裡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