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頁
“你拿著,萬一皇上身邊的侍衛對你有疑慮,你就說是本宮派你找皇上的。”聶無雙說道。悶
“謝謝娘娘!”歐陽寧感激地說道。
“感謝什麼?應該本宮感謝你。要不是你,這一次皇上恐怕也不能提前得到警示。”聶無雙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方才面上猶帶有淚色,如今稍微展顏,恰似白蓮盛開,美得令人移不開眼。
歐陽寧臉一紅,長大至今他還未聽過這樣真心誠意的稱讚,更何況稱讚他的還是這樣一位傾國傾城的娘娘。
“那我去了!”歐陽寧抱拳匆匆轉身就走。
聶無雙也不挽留他,目送他匆匆離開。
楊直跪坐在聶無雙下首,問道:“娘娘擔心睿王殿下不能保護好皇上嗎?”
聶無雙扶了隱約發脹的額角:“不,只是殿下如今隨身保護皇上,恐怕不能動用殿下自己身邊的暗衛,這樣會引起皇上懷疑。歐陽身手不錯,他一定會保護好皇上還有睿王殿下。”
她看了楊直一眼,淡淡道:“你下去吧,讓本宮歇歇。”
楊直不疑有他,於是跪安退下。
聶無雙看著他離開,這才漸漸鬆開長袖下因緊張而蜷曲的手指。她眼中掠過黯然:她不是擔心蕭鳳青不能保護皇上,她擔心的是……
蕭鳳青會趁亂刺殺皇上——他的三哥!!
只有一位知道此事事關重大、赤膽忠心,又武藝高強的人才能保護好蕭鳳溟。
聶無雙疲憊地閉上雙眼,蕭鳳溟……她耳邊掠過他失望的聲音“你這樣的意思是要與朕決裂了嗎?”
“不……”一滴淚從眼角滾落,她不是要與他決裂,只是她不能再靠近他了。就趁這個時機,名正言順地遠離他。她是個不祥的人,看錯了一個顧清鴻已經令她滿門盡屠,如今身邊更有一個權勢通天,虎視眈眈的蕭鳳青,她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不能再犯了……
……
茫茫的糙原一望無垠,常年久居深宮的蕭鳳溟看著,不由振臂一吐心中的鬱結之氣。即使端坐高高在上的御座,知道這萬里大好河山都是屬於他,但是卻也沒有親眼看著來得震撼。
蕭鳳溟回頭笑著道:“許久沒有與五弟好好切磋一下狩獵技藝了。不知朕有沒有手生。”
蕭鳳青異色的眸中掠過複雜之色,他笑了笑:“皇上還記得當年與臣弟一起在京郊狩獵時的情形麼?”
蕭鳳溟哈哈一笑:“當然,當時你非要跟朕比試。結果你每一次都沒有勝過朕。”
蕭鳳青薄唇邊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那是,皇上年長臣弟十歲,又隨著父皇東征西討,那時候皇上的武功自然是比臣弟還好的。”
蕭鳳溟放任馬兒緩緩而行,被蕭鳳青一提起,臉上露出懷念:“是啊,當時你還小,一股勁頭卻是十分足,有一次你為了獵一頭熊,反而被熊趕落山崖。當時朕都急壞了,連夜出動侍衛去找,這才在崖底找到你。”
蕭鳳青臉上一僵,許久才吐出一句話:“是皇上背著臣弟一步步走出山谷的。這點臣弟沒齒難忘。”
“已經是老黃曆的事啦。”蕭鳳溟溫和一笑,回頭輕拍在身邊蕭鳳青,目光欣慰:“在所有的兄弟中,知道朕為什麼最喜歡你麼?”
蕭鳳青搖了搖頭:“臣弟不知,大約是臣弟厚臉皮的緣故,動不動就纏著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吧。”
“不。”蕭鳳青搖頭:“那是因為我們都是一樣的皇子。都是那個女人最痛恨的孩子。”
蕭鳳青渾身一震,不由抬頭看著面前的蕭鳳溟:“皇上……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兩人已經走在行獵隊伍的最前面,兩人的話風一吹就散了,但是這卻是他們兄弟兩人為數不多袒露心聲的時候。
蕭鳳溟看著眼前天光下茫茫的糙原,舒了一口氣:“你還記得當你七歲的時候,你母親去世,你躲在上林苑的一株梨花樹下哭嗎?”
他回頭,看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蕭鳳青,淡淡地道:“當時朕就在不遠處。”
**************
還有一更兩千字的。
繼續求月票,求砸花!
麼麼各位!
第三百三十七章 死局逢生(六)
蕭鳳青不由緊了緊手中的韁繩,他身下的馬兒似感覺到主人緊張的心情,也不由停下腳步,不安地打著響鼻。
蕭鳳青眸色變幻數次,這才開口:“皇上聽到了什麼嗎?”
蕭鳳溟輕吁一口氣:“聽到了悲痛的哭聲,還有你心底的誓言。”累
蕭鳳青猛地抬起頭來:“什麼誓言?”
“你說,你總有一天要殺了那個女人為你的母親報仇!”蕭鳳溟看著他的眼眸:“朕知道,一直都知道。”
蕭鳳青只覺得心裡有一塊地方突地敞開,那麼陰暗,充滿了惡夢:母親臨死前嘔出的黑血,從她過分蒼白的唇邊一直流到了他的腳下,她與他一般顏色的眼眸直瞪瞪盯著他,像是不甘心被拋上岸上的魚,口一張一合想要說什麼,卻是終究只能一口一口地嘔出血來,他縮在牆角,從帷帳中看見宮女內侍匆匆趕來,擦乾血跡,然後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在他們的壓低的議論聲中,他聽到一句話。
“去稟報皇后娘娘,事已經辦妥了。”
領命的宮人悄無聲息地離開,只有他躲在帷帳後面看著自己的母親眼中的光彩像是蒙了塵的琥珀漸漸黯淡下去。
母親……死了……
這個認知像是一記悶拳狠狠砸在他的心裡,在那一剎那,他的世界陡然黑暗下來。
那一夜,他翻出窗子,一路奔到了父皇的“凌德殿”,可是裡面歌舞昇平,他看見父親身邊坐著那個惡毒的女人,明黃的服色,刺眼欲盲。他想衝上去,打她咬她,他想大聲告訴父皇,就是他身邊這個女人殺了自己的母親。可是在他衝上去的那一刻,眼尖的宮人一把揪住他拖了出去。悶
七歲,他那時候才七歲,宮人一把拖開他,從高高的御階上推開他。不受寵的皇子比宮人的地位更加不堪。他滾下去,粗糙的石頭蹭破了膝蓋,手肘……宮人見自己手重,慌忙逃開,甚至不去看看他是生是死。他被摔得一時間昏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他從地上爬起,身上不知是疼還是害怕而不停簌簌發抖。他離開了“凌德殿”,一路跌跌撞撞,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裡,終於他累極,這才靠著一棵樹下大哭起來。
七歲,懵懂的七歲,過早的人情冷暖已經令他的心智早熟,他想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想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在那他生平最黑暗的夜裡,對著黑漆漆的蒼穹,他一遍遍地咒罵那個女人,一遍遍說著自己的誓言……
……
眼前天光耀眼,閉上眼,就能感覺眼前一片血樣的紅。蕭鳳青張開手掌擋住陽光,許久才慢慢地道:“原來皇上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