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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直恭謹退下,先行一步前去稟報蕭鳳溟。聶無雙則慢慢梳洗勻面,等收拾清楚了,這才扶著夏蘭的胳膊慢慢向御書房走去。一路上,所經過的宮人都紛紛跪拜,聶無雙眼睛的餘光看到他們眼中既有不屑又有深深的懼意。
卑微者自有卑微者的可憐之處,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她多費心思,因為這種人才是流言最積極的傳播者。聶無雙心中冷笑,不再看他們一眼。
蕭鳳溟正在龍案上批閱奏章,見到聶無雙進來,深眸中微微一亮,笑著步下龍案:“你怎麼來了?”
“臣妾有為難之事……”聶無雙上前拜下,楚楚可憐地說道:“再過幾日就是秋狩,臣妾不善騎she,所以……
蕭鳳溟想起當初在睿王別院與她一起狩獵,她不擅she箭的樣子。心中升起暖意:“這個簡單,等等朕帶你去御苑試馬。”
聶無雙眼中一亮,笑道:“謝皇上恩典!”
蕭鳳溟與她一起來到御苑御馬廄中,馬廄中都是一匹匹高頭大馬,形態十分神駿,一看就是千里的良駒。聶無雙看著這些馬打著響鼻,一雙雙馬眼瞪著她,似流露出敵意來,她心中不由後悔,良馬都是只認一個主人,她要是真的騎上,恐怕還要費一番周折。
聶無雙咬了咬牙,既來之,則安之。她換下身上的累贅的裙裾,換上一件雪色騎裝。玲瓏有致的身材,看得蕭鳳溟眼中俱是讚賞。
掌管御馬的內侍牽來一匹渾身毛色通紅的汗血寶馬,蕭鳳溟拍著馬修長的脖子對聶無雙說道:“這是朕的坐騎之一,聽說這馬是當初呂布坐騎‘赤兔’的後代,神駿非常。朕試過,它的性情是最溫順的。你試試看。”
聶無雙靠近仔細看,火紅的毛色,油光發亮,看樣子在御苑中的馬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顧。聶無雙想要翻身上馬,卻發現這馬兒實在是太高大了,根本踩不上馬鐙。
“來,朕幫你!”蕭鳳溟心情很好,哈哈一笑。他一把抱起聶無雙,輕而易舉放到馬鞍上:“不用怕,朕牽著馬呢。”
聶無雙從未騎過這樣的駿馬,心中雖害怕,但是從今日起,皇上親自帶著寵妃御苑試馬的消息恐怕又要流傳出去了。聶無雙心中冷冷想,就讓那些人好好看看什麼才是盛寵,既然都有虛妄的謠言了,若不是真的坐實了,那她豈不虧死,白白擔了罵名?!
蕭鳳溟牽著馬在御苑中走了一圈,見聶無雙坐得穩,便放開了手,聶無雙
自己騎了兩圈,心中漸漸平穩,她本就有騎馬的底子,今天來央蕭鳳溟教她騎術不過是她的託辭,現在既然目的達到,她也不必再裝模做樣,想著,她便想要下來。
誰知蕭鳳溟在其他事情寬容,但是在教習騎術一事上卻是十分嚴謹,見聶無雙想下馬,劍眉一皺:“再騎兩圈。”聲音雖不大,但是卻帶著嚴厲。
聶無雙平白心裡一縮,只能乖乖再騎兩圈,看著蕭鳳溟一臉嚴肅,她心中湧起好勝之心,猛地一踢馬肚,馬兒嘶鳴一聲,張開四蹄,飛快繞著御苑跑了起來。聶無雙只覺得手中韁繩一緊,正要驚叫,但是想起自己的逞強,便緊緊伏在馬背上。
馬兒越跑越快,蕭鳳溟起初眼中露出讚賞,隨後,他忽的感覺不對,喝道:“勒韁!”。聶無雙一怔,還沒回神,座下的馬兒忽地揚起蹄子,瘋了一樣跳出御苑的木欄,向外沖了出去。
馬發狂了!聶無雙的腦中只掠過這個可怕的念頭,緊接著她手足冰冷,只能死死抓住馬的脖子。聶無雙心中叫苦不迭,她不過是踢了馬兒一下,怎麼會這麼倒霉讓馬發瘋了呢?
可是當下再也不能多想,她要穩住身形已是不容易,更何況馬兒還在狂奔。一路上樹木枝葉飛快從她身邊掠過,要不是她抱著馬,早就被甩下去,可是眼見馬已經越跑越快,她已經幾乎無法抱住馬脖子。
身後傳來呼喝聲,聶無雙大著膽子回頭一看,只見蕭鳳溟騎馬狂奔追上,身後的侍衛也紛紛吆喝著跟上。聶無雙眼中的一熱,淚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怎麼的,竟簌簌落下。
御苑緊挨著一座小山,馬順著山路向前奔去,越往前越山路越是崎嶇,聶無雙幾次幾乎都甩下來,要不是她咬牙苦撐,早就被甩在地上。山路難走,即使再發狂的馬也慢了下來。
蕭鳳溟看準時機,手中的繩套“呼”地脫手,聶無雙只覺得耳邊風聲陡然盛起,四面八方的繩子飛起,紛紛套住了馬的脖子。馬兒受驚立刻揚蹄立起,聶無雙再也支持不住,驚叫一聲就要摔下來。慌亂中,她只覺得頭頂有一道陰影掠過,緊接著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熟悉的龍涎香像是一劑安慰,聶無雙這才覺得自己一顆心七上八下最終才落了地。耳邊傳來一聲嘶鳴,剛才發狂的馬兒已經被侍衛合力套住,掀翻在地。馬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聶無雙怔怔看著倒地斃命的馬,這才驚覺自己已經安全。
“沒事了!”蕭鳳溟收起看向馬匹時眸中的冷色,柔聲安慰聶無雙。聶無雙靠在他胸前,此時懼意起來,渾身顫抖不停。
蕭鳳溟把她打橫抱起,經過那匹馬,冷聲吩咐:“給朕嚴查下去,是誰讓馬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是!”侍衛面色緊張,紛紛應聲。
一路上聶無雙只埋首在他懷中,剛才差那麼一點點,她就幾乎要死在馬蹄之下,就差那麼一點點……
蕭鳳溟的臉色鐵青,薄唇緊抿,平日從容的面色中帶著凝重。聶無雙即使再糊塗也知道此事的嚴重,但是是誰這樣膽大妄為的在馬中加了令馬兒發狂的東西?這可是謀逆的罪名,可是要抄九族的!
聶無雙心中一張張臉孔掠過,但是卻依然毫無頭緒。她的頭更疼了……
……
蕭鳳溟一路抱著聶無雙回到了“甘露殿”,聞訊而來的太醫急忙上前看診,好在聶無雙並沒有摔下來,只是手掌擦破了皮,敷點藥膏,太醫再開了幾帖安神定驚的藥就退了下去。
林公公領來御苑處的管事內侍,一番問話,卻依然毫無頭緒,蕭鳳溟的臉色越來越差,正要發作的時候,有人疾步過來,跪下道:“啟稟皇上,餵食伺御馬的內侍已經自盡身亡。”
“砰!”的一聲,蕭鳳溟拍上龍案,在內殿中歇息的聶無雙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
“是誰那麼大膽竟要謀逆!查下去,自盡的內侍平日都跟誰有來往,事關重大,一律要嚴查到底!”蕭鳳溟聲音含著怒意。
聶無雙重新躺回榻上,嚴查到底?!若是有心人要做,哪裡能留下半分把柄。
聶無雙聽著外面的聲音,終是倦了,在安神藥力的作用下,竟慢慢睡了過去。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她醒過來,只覺得口乾舌燥,正要叫宮人,一雙手已把他輕輕扶起。
聶無雙一回頭,對上蕭鳳溟的臉,不由怔忪了下:“皇上……”
“你醒了?”蕭鳳溟端來一旁的水,遞到她唇邊:“你沒事就好。”他臉色依然並不開顏,看來這件事,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