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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鳳溟只是沉默,沉重的氣氛漸漸瀰漫在亭中。
顧清鴻嘆了一口氣,把水面上的茶沫勺起,隨手一潑。茶香襲來,他已經為他換上一盞新茶:“她……心思很敏感,你這樣是在誅她的心。”
蕭鳳溟的手微微一抖。
顧清鴻眼底蘊著痛色:“雖然我也沒有資格跟你說這些,但是不管你信還是不信……現在的我,已經不想讓她再受一點傷害。”
“她是個好女人,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亭中又安靜下來,蕭鳳溟看著手中的熱茶一點點變涼,許久,淡淡地道:“朕知道。”悶
顧清鴻看著他沉靜的面色,微微苦笑。他太過沉穩,什麼事都心知肚明,可偏偏,他自己沒想通徹之前,是不會開口對人言明。
可是以聶無雙剛烈的個性,遇上他,也是一種劫。
曾經的往事從眼前掠過,他心中一痛,她,本該是屬於自己的,那溫婉賢淑的美好女子,她什麼都沒有做錯,唯一錯的便是遇上了自己。
眼中又泛起水光,他深吸一口氣:“若是可以,不要對她太殘忍了。她,都是身不由己。”
蕭鳳溟長嘆一聲,一口飲下冷茶:“今日不談她。”
他的面色恢復平靜,深沉的帝王又回來了。顧清鴻在心中一嘆,抬起眼來:“皇上到底有什麼事不解?”
蕭鳳溟看著他的眼睛問道:“你當真不肯在應國入相?”
顧清鴻苦笑:“不可能。”
這樣的答案並不出乎意料,蕭鳳溟只是無奈一笑:“那朕手中恐無可用之人了。”
放眼應國,還有誰能比得上顧清鴻一身文韜武略,一身驚采絕艷。還有誰能敵得過那個人?
“皇上朝中文武濟濟,何必一定要顧某?”顧清鴻淡淡問道。他被軟禁在“紫薇閣”中,消息只得一星半點,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並不是很明白,可是看蕭鳳溟一臉愁緒,一身蕭索,就知一定不簡單。
有什麼事能讓這睿智的帝王都如此?他想不明白。
蕭鳳溟看著顧清鴻,欲言又止。許久他才問道:“曾經有一位獵戶養了一頭猛虎,從小到大,猛虎溫順,為他捕來許久獵物。可是漸漸長大,猛虎野性不泯,經常盯著獵戶。”
“若是顧大人是那獵戶,該怎麼做?”
顧清鴻微微皺眉:“那獵戶能殺了猛虎嗎?”
蕭鳳溟苦笑搖頭:“猛虎已經有了利爪,殺之不得。”他頓了頓:“而且獵戶對猛虎有了情誼,怎麼忍心下手?”
顧清鴻看著他的面色,淡淡嘆息:“養虎為患。的確是難辦。”他看著他,慢慢問道:“這猛虎,可就是睿王殿下?”
蕭鳳溟抬起眼來,眼中黯然:“是。朕竟不知,他一直心中是恨著朕的。可是明明……如今應國與齊國開戰,五弟手中有十萬精兵皆在秦地,而秦地耶律圖又趁亂而興。這局勢越來越令朕頭疼。”
顧清鴻想了想:“動又不能動,睿王殿下若是放歸秦地,雖能打退耶律圖,但是恐怕辛辛苦苦打下的秦地就要盡歸他所有。以睿王殿下的才能,自立為帝也不是不可能的。”
蕭鳳溟點頭:“放虎歸山不可取。現在他在京中還有一些忌憚朕,可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他說完,亭中兩人長久沉默下來。
顧清鴻看著咕咚咕咚冒起水泡的茶鼎,許久才道:“若是顧某為皇上想出一個兩全之策,皇上可否答應顧某一個要求?”
蕭鳳溟看著他,沉聲道:“但說無妨。”今日他來就是做好與顧清鴻交易的準備。他在局中,顧慮太多,看不分明。唯一可以看清楚的,就只有身在局外的顧清鴻。
顧清鴻轉了眼眸,清朗一笑:“皇上還未聽顧某的要求,就貿然答應了嗎?”
蕭鳳溟淡淡一笑:“還能如何?如今形勢已經是死結。朕解不開,若是顧大人能解開,那多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顧清鴻沉默了一會:“其實顧某的要求很簡單,當年淮南謝家一案,相信皇上手中定有證據的。只是你不願拿出來罷了。”
他眸色沉靜,犀利如刀:“你不願看著我早日幡然醒悟過來,是為了她嗎?”
蕭鳳溟拿起茶盞的手微微一頓,兜兜轉轉,話題還是離不開她。他抬起深眸,淡淡道:“林伯,把東西拿過來吧。”
林公公應了一聲,匆匆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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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更四千字了,今天冰累了,腦子迷濛。心頭煩亂……
第五百二十一章 御駕親征(一)
不一會,林公公捧上一樟木盒子,不大不小,一尺見方。蕭鳳溟打開盒子,裡面有一捲髮黃的宗卷,還有幾封帶了血跡的書信。
他親手交給顧清鴻:“這是朕當初查到的,雖然線索不多,但是仔細看了你父親寫給朋友的手書,你父親當年害怕的人並不是聶衛城。他信中說起,“恐會被幫中滅口”,所以這當年謝家的滅門慘案的確與聶衛城無關,當年你們謝家面上是絲綢大商,但是實際上還兼販賣私鹽。聶衛城當時是兩江巡撫,奉旨查辦……”累
他緩緩說起當年淮南謝家一事,沉鬱的聲音在蕭瑟雨聲中更令人覺得淒涼。
顧清鴻顫抖的手撫上那幾封帶了血跡的書信,父親熟悉的字跡落入眼中,心痛得如刀絞。當年家變突起,一夜之間,滿門俱沒,整個謝府也被一把火化成灰燼。要不是他當年貪玩,剛入夜就翻牆出去,恐怕也是遭了毒手,等他回家,卻早已是滿目焦黑,斷壁殘桓。
他從圍觀的眾人口中探聽到謝家被滅門是一場滅口仇殺,當時他年紀小,四處尋找當時父親相熟的人,他們眾口一詞,都說是聶衛城是主謀。他們信誓旦旦,又列舉諸多證據,如今想來,他們閃爍躲避的眼神恐怕還別有內情。
他當年不過是十歲的孩童,如何能分辨得了是非曲直,但是聶衛城他是知道的,那個面貌清雅,容色嚴謹的大官,是時常令自己的父親不安的人。謝家滅門之後,他知道自己年幼弱小,而聶衛城此人又官運亨通,自從查了兩江販賣私鹽一案就被皇帝賞識,一路提拔到了京中。悶
他所以特地隱姓埋名,吃盡千難萬苦,發誓要苦讀出人頭地,為謝家報仇……直到他終於有信心金榜題名,前去京城,在天禪寺中借宿,因緣際會遇到了聶無雙……
亭外,蕭索的春雨淅淅瀝瀝,寒意滲入骨中,蕭鳳溟說得條理分明,分析得頭頭是道。可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卻令他痛得無法呼吸。
許久,亭中寂靜無聲,顧清鴻抬起眼來,眸中赤紅,沙啞地問:“就這些?殺我父之人到底是誰?”
蕭鳳溟搖了搖頭:“恐怕你得去齊國皇宮的大內之中尋找,當年聶衛城找到了一些物證,但是因此事牽連甚廣,所以齊帝就令他不要再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