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頁
一行人回到了宮中,蕭鳳溟經這一折騰,清俊的面上流露倦色。聶無雙宣來太醫為他診脈,又拿了藥讓他飲下,這才看著他就寢安睡。
龍床邊,蕭鳳溟半閉著眼,輕輕摩挲她的手,淡淡道:“你要做什麼就去做吧。不要顧慮太多。”
聶無雙為他掖好被角,沉思一會,忽地道:“如今皇上得到的消息是藩王中有人要蓄意謀逆,如今有實力的藩王不外就那麼幾個,端王,靜王……等等,臣妾有個主意,把他們和家眷招入京城。”
蕭鳳溟聞言,睜開眼。深邃的眼眸盯著龍帳頂,半響才道:“先祖有訓‘王不見王’,除了每年歲末宮宴上,各地藩王是不能見面的。如今貿然招他們進京,恐怕……會打糙驚蛇。”
聶無雙沉吟一會:“只能拿一個名目來召見藩王,最好能留他們在京城之中,然後派出各路人馬,查看他們的動靜。就算有變,也在京畿之中,容易掌控。皇上以為如何?”
蕭鳳溟看著她認真思索的側面,微饊一笑:“好。”
聶無雙見他真的倦意深深,不由俯下身輕吻他的唇上:“皇上好好安歇吧。”
蕭鳳溟只覺得一點溫熱馨香貼在自己的唇上,心中一悸,不由加深了這個吻。聶無雙臉微微一紅,連忙掙開。
“皇上怎麼一點都不正經!”她羞道。
蕭鳳溟看著她少見的小女兒姿態,不由哈哈一笑,閉上眼:“好吧。朕不逗你了。你自去吧。”
聶無雙看了他一眼,這才走出內殿,深吸一口氣,對宮人道:“去御書房,對了,順便把太子也請來。從今日起,他要學會怎麼處理政事了。”
宮人領命而下,忽地,殿外不知什麼時候站著長寧。那宮殿的門檻幾乎有他身子的一半高,他依著殿門,一雙烏黑的大眼看著聶無雙,裡面眼神複雜。
聶無雙這才驚覺一個下午都沒有見過長寧,心中湧起愧疚,她向他走去,問道: “長寧,你怎麼來了?”
“母后為什麼要找太子哥哥玩,就不找長寧玩?”長寧眼中的水光盈盈欲涌,嘟著紅嫩的小嘴,說到。
聶無雙心頭一揪,她竟不知自己無意間親近太子,在長寧眼中,卻是她這個母親不願與他玩,反而跟太子玩了。
她連忙抱起長寧,解釋道:“母后找你太子哥哥不是去玩,是去做功課。”
長寧皺起與蕭鳳溟幾乎一模一樣的劍眉:“做功課?是太傅教的功課嗎?”
“是的。”聶無雙笑道。
“那長寧也要跟著去。”長寧眼咕嚕一轉,抱著聶無雙的脖子,撒嬌道:“母后,你一天都麼有陪著長寧了,嗚嗚……”
他埋首在聶無雙的頸窩中,假裝哭了起來。聶無雙無奈,只好拍著哄著。不一會,太子由敬皇貴妃領著前來。
敬皇貴妃見聶無雙抱著跟樹袋熊一樣的長寧,微微一笑:“臣妾拜見皇后娘娘。”
長寧看見敬皇貴妃來了,對著這曾經教養過自己一段日子的母妃,他心中還有幾分敬畏,連忙收了哭聲,下了地,上前搖著敬皇貴妃的手,眼中皆是希冀:“母妃娘娘,長寧要跟著太子哥哥做功課,長寧不要一個人玩。”
聶無雙看著他的樣子,不由好氣又好笑,他見說服不了自己,竟也會去搬救兵,才那麼點大以後怎麼得了?敬皇貴妃抿嘴一笑:“你這個小鬼頭。太子哥哥是要學本領的,你跟過去只會分太子哥哥的心。”
長寧見敬皇貴妃都不支持他,不由急了,哇哇大哭起來。整個殿中好一通忙亂,擦眼淚的擦眼淚,哄的哄,最後聶無雙答應他明日陪他去放風箏,這才讓他破涕為笑。
敬皇責妃看著宮女嬤嬤把長寧帶下去,這才笑嘆道:“皇后娘娘,這長寧也漸漸大了,想要母親多陪陪他,倒是這為難了娘娘了。”
聶無雙眸中微微一黯:“都是本宮這做母親的不好,從小不在他身邊,不然他也不會這般痴纏。”
她深深嘆了一口氣,看著敬皇貴妃,一字一頓地道:“以後太子是要繼任大統的,敬姐姐就多多費心吧。”
敬皇貴妃微微一震,深深低了頭:“是,謹遵皇后娘娘意旨。”
殿外,深夜沉沉,宮中明亮的宮燈依次燃亮,勾勒出恢弘的宮殿重樓。聶無雙披上披風,握了太子的手,登上了鳳攆向御書房而去。敬皇貴妃看著鳳攆離開,眼中皆是深深的敬佩。
宮中看似平靜的一天過去了,可在這一片平靜中,誰也不知底下暗藏著怎樣的波濤洶湧,不過皇宮向來如此,整個帝國的心臟,每動一下將牽全身。
在漆黑的夜幕中,在不為人知的暗處,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向應京外傳遞著這一條消息:後臨朝垂簾,太子監國……
風雲聚攏,整個帝國開始悄然改變……
第六百零五章 鳳臨天(八)
當年睿王蕭鳳青謀逆,各地有實力的藩王趁機招兵買馬,打著剿逆的旗號,大肆擴建州軍。藩王本來規置只降天子一等,在各自的屬地上建有奢華的宮殿,一應內侍侍女如雲,門下家臣謀士眾多,他們除了手中沒有直接的財權與政權,基本上可以
稱為小朝廷。。
當年蕭鳳青謀逆,他們終於尋到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紛紛拿出自己囤積多年的銀兩招兵買馬,擴充軍隊,搶奪地盤。蕭鳳溟重新歸京之後,雖裁撤了各藩王的州軍,也收了不少他們手中的兵器,但是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裡,嘗到好處的藩王如何肯甘心就此拱手把兵馬讓出去,都紛紛藏匿自己手中最精良的兵器與戰馬。
如今蕭風溟病重,各地藩王又蠢蠢欲動,私鑄錢幣,私自開採鐵礦,甚至傳言各地已有人暗自招納青壯力。
盛世繁華之下,藩王已是應國的一顆毒瘤,藩王權力過大,尾大不掉。齊地與秦地才剛攻下,中原盡歸一統,千頭萬緒,齊齊壓在蕭風溟一人身上。可以說,三年他拖著病體,能維持到現在如今的局面已是極不容易。
御書房中,聶無雙看著幾尺厚的奏章,秀眉深深皺起。
一旁的太子認真地看著,聶無雙看著他少年還未長成的纖細肩膀,眼中掠過疼惜:“太子,母后讓你監國,你可願意?”
太子抬起頭來,明澈的眼中皆是明理懂事的溫和:“父皇病重,兒臣是該為父皇盡孝心的。”
聶無雙看著他己褪去稚嫩的面龐,想起當年他偎依著自己,說父皇歸來,他就不用做皇帝了……
“那以後你是要做皇帝的。你可願意?”聶無雙又問。
太子想了想:“一定要做皇帝嗎?”
“是的。”聶無雙看著他的眼睛。
太子猶豫了一會:“母后,兒臣不願做皇帝。”
“為什麼?”聶無雙聞言,心中絲絲蔓蔓湧上說不明白的疼。難道他年紀這么小,已經知道了皇帝的無奈與孤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