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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無雙白皙的面上並無半分歡悅,她問道:“皇上如今怎麼樣了?”
林公公搖了搖頭:“皇上還是在震怒中,今日白天已經一連發了幾道聖旨,令三部會審提審那日宮宴上的御廚,掌膳御侍,宮女……皇上這一次是真的動怒了。”
“那本宮可否去看看皇上?”聶無雙又問。
林公公眼中掠過一絲暖色,他想了想,點頭:“皇上已經把自己關在御書房中一天了,貴妃娘娘可以去試試看,看皇上願不願意見。”
聶無雙鬆了一口氣,遂急忙進內殿中更衣梳洗,匆匆隨著林公公向御書房中而去。
終於來到御書房前,林公公正要進去通傳,忽地聽見裡面傳來蕭鳳溟的一聲暴喝:“滾!通通都退下!”隨後還傳來碗碟滾落一地的碎響。
林公公眼皮一跳,正要回頭,身邊一道倩影掠過,聶無雙已越過他匆匆向御書房而去。
“唉!貴妃娘娘!”林公公只覺得自己頭大如斗,正要叫喚,卻是想起了什麼最後無奈住了口。
聶無雙推開御書房沉重的楠木殿門,裡面燭火昏暗,蕭鳳溟正背對她,站在窗前看著漸漸升起月色。地上一片狼藉,俱是菜餚湯水。
聶無雙暗自搖頭,蹲下身,慢慢收拾。蕭鳳溟聽到聲響,冷聲道:“朕叫你們滾,你們還聽不懂是嗎?”
聶無雙抬起頭來,淡淡道:“皇上也要讓臣妾滾嗎?”
蕭鳳溟微微一怔,這才回頭,殿中只有幾隻燭火,他的面色隱在燭火照不到的陰影處,晦暗不明。
“你……怎麼過來了?”蕭鳳溟僵硬著聲音問道。
“臣妾不能來嗎?”聶無雙站起身來,走到他跟前,目光平靜。
昏暗中,蕭鳳溟只覺得她的眸光亮得令他無法直視,許久,他才挫敗似地道:“朕沒事。你不必擔心。”
聶無雙回頭看著一地的狼藉,朝他挑了挑秀眉,似在問道:這叫做沒事?
蕭鳳溟心中煩躁又升起,他聲音低沉,含著無法宣洩的憤怒:“朕怎麼能不生氣?!後黨與淑妃一黨已經這般水火不容,不整倒對方不罷休的地步!淑妃竟還去跪太廟!叫朕百年之後怎麼有臉去見列祖列宗?混帳!簡直是混帳透頂!”
“皇后無德,淑妃無行!兩人就是一丘之貉!居然還有臉當著先祖,當著群臣百官互相謾罵!豈有此理!”
蕭鳳溟氣得臉色煞白,聶無雙靜靜聽他說完,這才道:“皇上既然知道她們兩人如此,就不該如此生氣。氣壞了自己,豈不是讓有心人逍遙快活?”
蕭鳳溟看著面前一雙沉靜的美眸,許久這才頹然坐在椅上:“不,朕其實氣的是自己。都是朕無能,不然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後黨與淑妃一黨坐大?”
他的聲音黯然:“都是朕的錯……”
空蕩蕩的大殿中迴蕩著他的聲音,聶無雙看著面前的蕭鳳溟,許久才跪坐在他身邊,握了他的手:“皇上不必自責了,這不是皇上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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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 跪太廟(四)
蕭鳳溟握著她的手,只覺得自己手掌中柔夷冰冰涼涼,絲絲涼意透入心底,讓他慢慢平靜下來。
“不,是朕的錯。”蕭鳳溟慢慢地道:“無論如何都是朕的錯。無雙,你不明白,這一次朕不能再姑息。”
他說罷站起身來,吐出一口胸中的濁氣,聲音沉鬱如金石:“朕不會容許……永遠不會再容許這樣的事再發生!”累
聶無雙看著他清俊的眉眼頃刻間變得犀利無比,心中又是欣慰又有微微的悵然若失。欣慰的是他終於狠下決心要處置皇后與淑妃;悵然的是,這樣的事怎麼能斷絕?只要那金燦燦的帝位依然在,永遠有數不清心懷否測的人前仆後繼,永不知疲倦地向權力的最頂端撲去。
她的手被他握在掌心,聶無雙抬頭,對上他恢復和煦的深眸,裡面有她一時間看不明白的熱度:“無雙,你會永遠在朕的這一邊是嗎?”
聶無雙微微一怔,還未想明白,他已鎖定她的眼眸,仿佛要看透她的靈魂。
聶無雙心中一股奇怪的念頭飛快掠過,快得她抓不住,她不知自己該怎麼回答,但是還未等她真正想明白,她已依在他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他,婉然地開口:“臣妾說過的,臣妾只在乎皇上,臣妾也只能依靠皇上。”
蕭鳳溟輕輕嘆了一口氣,似在笑,卻似真正鬆了一口氣。靜夜流轉,御書房中寂靜無聲。她有片刻的迷茫,但是很快的,被他的吻密密吻住。不同以往,他的吻仿佛要攫取她所有的氣息。悶
她在他的懷中幾乎要窒息,他才放開她,聶無雙長吁一口氣,正以為他就要放過她,卻不提防,他已將她打橫抱起。
“皇上!”聶無雙驚呼一聲,他卻止住她的驚呼,昏暗的殿中,他的眉眼帶著她看不明白的神色,似沉鬱又似哀傷。她忽的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其實他是在乎的,在乎天下百姓的眼睛,也在乎太廟中那一雙雙隱在地底的眼睛。
原來淡然從容的他,一直那麼累。要做到最好,要做到更好……
不是他擁有這廣袤的江山萬里,而是這天下擁有他。
原來,他這麼不得自由。
聶無雙心中忽地一軟,埋首在他的懷中,幽淡的龍涎香傳來,他抱著她,低聲道:“無雙,朕只有你。”
淚毫無預兆地從眼角滴下,聶無雙悲泣起來,她摟著他,不顧淚零落如雨,狠狠吻住他的薄唇。風從窗外吹拂而來,吹熄了那顫顫欲滅的燭火。月色仿佛逮到機會,頃刻灑進殿中,激吻的兩道影子在帷帳之後纏綿相擁,仿佛要將彼此融入對方身體中……
夜色寂寥,光影翩翩而過,是什麼讓這皎皎明月也黯然失色,是什麼令這夏夜的蟲鳴也悄然無聲……
……
淑妃跪太廟怒叱皇后一事,鬧得沸沸揚揚。蕭鳳溟下旨責令三部會審皇后與淑妃,兩人從永巷被押到了天牢審問,提審完,又從天牢押到了永巷,才短短几日,聶無雙就聽說皇后病了,病得甚重。三部會審的三位尚書一起奏報此事給蕭鳳溟。
蕭鳳溟聽了只淡淡道:“朕知道了,命太醫前去醫治。”只有這一句冷淡的話其餘竟是半分都未表示。後黨一派見皇帝如此,大感大勢已去,紛紛暗自揣摩要另投明主。
聶無雙在後宮中暫代掌管後宮,她本對後宮瑣事並無興趣,如今被逼到眼前,只能著手處置。幸好有敬妃作為幫手,楊直也熟知後宮事務,德順亦是精明能幹。倒也不至於事起倉促,慌亂無措。
只是每日晚上,因一日耗神耗力之後都覺得倦怠非常。蕭鳳溟自那日起,每天晚上都宿在了“永華殿”中。聶無雙此時的盛寵在後宮所有人看來就有了別樣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