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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鴻看著面前的聶無雙。頭梳高髻,光潔的額前垂著一塊雕成白蓮花的額飾,輕薄的玉質,是由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雪白的玉襯著她傾城的容色,冷冽如冰雪,卻又令人無法忽視。她黑白分明的眸中,神色幽幽如深潭,令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他慢慢跪下,拜見聶無雙:“糙民顧清鴻拜見皇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聶無雙伸出手,虛扶一把,淡淡道:“免禮。”
顧清鴻起身。和煦的春風吹過兩人的面頰,風撩動他長長的衣袖,他清瘦的面容在微風中令她微微陷入神思迷茫中,往事隨著春風吹拂入心間,化成綿綿細針,扎入她心。
她忽地一笑,笑容清淡中帶著寒霜冷色:“顧大人可想過有今日的結局?”
顧清鴻面色未動波瀾,他靜靜看著面前的聶無雙,居然問道:“娘娘所指的的是什麼樣的結局?”
聶無雙從來到應國之後就未想過有一日能這般心平氣和地與他說話,她一笑:“顧大人效忠的皇帝最後還是拋棄了你。這樣的結局,切實令本宮也意外。”
顧清鴻低了頭,半晌才慢慢地道:“求仁得仁,這結局與清鴻來說,並不算最壞。”
聶無雙看著眼前宮柳垂堤,漫漫春色無限,不知是今日的春色令她有了說話的欲|望,還是今日的顧清鴻令她心中的陰暗稍稍得到宣洩,她忽地問道:“顧大人,你與聶家到底有什麼樣的仇恨?”
顧清鴻抬起頭來,眸光複雜:“貴妃娘娘不會想知道,也不會覺得有必要知道。”
聶無雙冷冷一笑,眸光漸漸流露深重的戾氣:“是,顧大人教訓得是,本宮的確是多此一問!”
她說罷領著宮人,拂袖而去。
身後,那一道朗朗的眸光目送她離開,他的眼中眸光千迴百轉,許久這才轉身離開。
聶無雙走出了老遠,這才扶住一旁的樹幹,心中的痛後知後覺的襲上心頭,痛得無法言說。楊直擔心地上前:“娘娘,你沒事吧?”
聶無雙眼中流露恨色,“咔噠”一聲折斷了一旁的樹枝,冷聲道:“去查!查當年的淮南謝家到底是怎麼回事!本宮要知道他憑什麼還能這般置身事外!”
他的從容令她心中的恨意更甚以往,她如今的榮耀盛寵都不能令他動容半分。憑什麼!憑的到底是什麼!!
“是!遵命!”楊直說完,肅然道。
聶無雙忽然地叫住他:“去問睿王殿下。他應該會知道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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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昨日是非(一)
楊直看了她一眼,點頭離去。
德順上前,安慰道:“娘娘不必生氣,如今顧清鴻已經辭官,這一次齊國皇帝派他前來隨行使節,不過是他熟悉我應國的官員而已。”
聶無雙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中的不屑,壓下心頭的翻湧,冷笑道:“此言差矣,齊國皇帝派顧清鴻隨行使節,是因為他顧清鴻無人可替代!”累
她最後看了一眼來路,冷笑著拂袖離開,這是她最後一次問他近乎犯傻的問題。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她想罷,回了“永華殿”中。
……
梅雨季節結束,籌劃一年多的“引鳳台”開始建造,此時應國國力大漲,四海昇平,又滅了秦國,更是彰顯天朝皇室威嚴的時候。“引鳳台”的建造便被蕭鳳溟十分看重。
一連好幾日,蕭鳳溟都拿著“引鳳台”的圖紙前來問詢聶無雙,聶無雙隨著他的心意,說了幾個點子,第二日,那圖紙就改成了她的意思。一連幾次都是如此,連聶無雙都覺得心中過意不去。她隨口說一句,下面多少匠人都要連夜更改調整,根本是靡費巨大。
“皇上,這‘引鳳台’若是建成之後,恐怕會引起百姓非議皇上。”有一日,聶無雙說道。
蕭鳳溟無所謂一笑,他攜著她的手走到“永華殿”前的高台之上,指著面前的重重宮闕,問道:“你看見了什麼?”悶
聶無雙知他又要打謎樣,一笑:“臣妾看見宮闕重樓,四方天際。”
“不,這是帝都,我大應國的帝都!無雙,現在的應國已不是從前的應國,它是天朝,這應京就是朕宏大的帝都,四方百姓都要膜拜的帝都!”他的眼眸映著天地間一片空澈浩大,令人忍不住要生死跟隨。
“這‘引鳳台’只是一個開始,我大應帝國的繁榮的開始!無雙,你以後要住在高高的‘引鳳台’,看著朕如何治理天下,仁政惠及萬民!”他的笑容燦爛若天日,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蕭鳳溟,揮袖間君臨天下,無人能匹。
這是他的江山,他的天下。可是她只要他一人,相守白頭,子孫繞膝……
也許,這個世上本就沒有兩全其美的好運……
她軟軟在心中一嘆,偎依在他的身邊,燦爛的天日下,他說,無雙,朕要與你共看江山……
這樣的心意,她應該要記得長長久久……
不遠處,有一抹淡淡的身影佇立很久,很久……高台上,明黃的龍袍,一身紫衫長裙的蹁躚倩影相依相偎,恩愛情深。
他不後悔求仁得仁的仕途落魄,他也不在乎回歸布衣又被處處監視的窘境,他只痛,他與她終究形同陌路,漸行漸遠,再也回不去從前……
……
齊國使節來應京被待為上賓,連被禁足許久的德妃也被恩准可以隨意走動。當然這一切只表象,禁足的德妃,容色依舊美艷,但是卻再也不復當年進宮時的國色天香,那從內里美出來的神韻,早就消失殆盡。她猶如一朵花,被歲月漸漸遺忘、風乾。失去賴以生存的水分,失去了驕傲的風骨。
她去拜見皇后之時,聶無雙都從心中為她感到深深惋惜,又一朵嬌艷的花,生生湮沒在深宮之中了。
皇后看著濟濟一堂的宮妃,笑道:“以後德妃妹妹要多與後宮的姐妹們多多走動,可不要一個人悶在宮中才是。”
德妃齊嫣心中冷笑,皇后這般說不過是打個圓場,把她受罰禁足的事化為簡單一句話而已。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一年多在“弄雲宮”中不過是因為她懶於走動而已,根本與皇上的責罰五官。
她落寞地躬身行禮,這才退到一旁安座,聽著眾妃嬪閒話。
給皇后請安之後,聶無雙照例到上林苑走走,賞花賞景。可是不一會,德順悄悄上前:“娘娘,有人跟著咱們。”
聶無雙回頭,果然看見在翠叢掩映中有宮裝女子的身影。她瞧著眼熟,但是又想不起宮中有什麼人要跟著自己。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問問?”德順問道。
“罷了,她若是有事自然會上前來見本宮。”聶無雙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