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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宮人見殿中昏暗,連忙引來燭火。聶無雙坐在窗前,聽著外面傳來的絲竹歌舞聲,忽然問道:“外面是什麼聲音?”

    宮女看了她一眼,怯怯地回答:“趙國夫人在宴飲幾位朝臣,還有宮眷。”

    聶無雙一怔:“趙國夫人?誰是趙國夫人?”她來應國那麼久,如何有聽過什麼趙國夫人?

    宮女一顫,連忙跪地:“是……是……趙國夫人就是……就是謹嬪。”

    聶無雙結結實實呆住了,等回過神來,不由冷冷地笑了起來。

    好,好一個趙國夫人。她王晴寧是什麼東西,現在居然也弄了個夫人來噹噹了。

    什麼趙國夫人?當這個後宮她可以為所欲為,只手撐天了嗎?!

    她笑得冰冷,宮女簌簌發抖:“皇后娘娘息怒。如今後宮之中,敬皇貴妃與其他妃嬪都……都不會理會她的。”

    聶無雙冷笑:“是啊,這個後宮中,除了那些名存實亡的妃嬪,就她王晴寧獨大了!當本宮是死了不成?!”  

    宮女喏喏,趕緊退下。

    聶無雙冷笑不停。難怪能在宮中大肆宴飲朝臣宮眷,王晴寧!你以為這一次就是你絕佳的機會可以一朝翻身做主了不成?!

    聶無雙看著那傳來歌舞的方向,眼中涌過深深的戾氣。她枯坐許久,冷冷聽著那絲竹笙歌直到半夜方歇。她這才起身命宮女拿水來為她更衣梳洗。正當她躺在床榻上,隱隱外面有聲響傳來。

    聶無雙猛地驚醒,一股酒氣從外面幽幽地飄蕩過來,是上好的梨花白,不濃烈,但是後勁極大。

    她擁被起身,只見昏暗的殿中,帷帳一撩,一道搖搖晃晃的身影闖了進來。聶無雙一驚,那身影那麼熟悉,熟悉到令她心顫。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沉默地看著帳中的聶無雙,透過薄帳,聶無雙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覺得他似宴飲方歸,衣襟凌亂。

    聶無雙心頭掠過深深的不安,連忙悄悄往後縮去。手不忘伸到枕下,偷偷摸了一把小巧的匕首捂在懷中。這是她偷偷找到的防身匕首。

    蕭鳳青看了一會,忽地上前幾步,一把撩開帳子。聶無雙驚叫一聲,還來不掙扎就被他一把拽在懷中。

    “撲!”地一聲悶響,那一把小巧鋒利的匕首就直直插在了蕭鳳青的胳膊中。有血滴落,溫熱的血滴在她的手中。聶無雙驚呆了,她怔怔看著蕭鳳青,半晌過後,這才驚呼一聲,往後縮去。  

    就著慘白的月色,他的俊容毫無表情地拔下匕首,狠狠插在床邊,冷笑:“你想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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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四十三章 相殺相愛(一)

    他的手臂上鮮血長流,床帳之中頓時血腥味撲鼻。聶無雙看著他的臉上木然的表情,不由向後縮去。

    “不……我……我……”剛才揮刀那一刻的決心與狠心這一刻統統消失無影蹤。她結結巴巴的否認。

    “不是?”蕭鳳青慢慢靠近,也不顧那還在流血的手臂,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冷笑:“那是什麼?是見面禮嗎?你拿著刀是在守著你可笑的貞潔嗎?等著他回來繼續跟著你恩愛到老嗎?”累

    聶無雙被他毫不留情的話刺得心中一片血肉模糊。心底湧起深深的絕望,是的,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在那個私自出宮的夜裡,聰明如蕭鳳溟怎麼會不明白她與他有私、有舊。

    他怎麼會不明白,她能走到這一步得益於誰的幫助?

    他怎麼會不明白,這個江山還藏著最危險的毒瘤——那權傾天下的睿王,而她聶無雙也許最後會成第二個許皇后,第二個高太后……

    他愛的從來只是那柔弱無依,千里逃到應國的聶無雙。她也許有一些清高,孤冷,也許有些格格不入俗流,但是絕不會是有勢力,有能力和有心機的女人!

    她可以與他共富貴,同患難,但是決不能伸手插手他的江山社稷。

    ……

    她怔怔看著面前的蕭鳳青,窗外的月光那麼明亮,把床榻中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他木然的眼底與她那麼相似,絕望、無助、脆弱、惶惶……悶

    她顫抖地撫上他的傷處,有淚滾落。她和他總是如此,一路行來,如刺蝟,傷她,也傷了他。

    “對不起……”她顫抖地說:“你不要逼我……你明明知道……我會傷了你。”  

    她拿了手邊的帕子為他捂住傷處,手忽地被他握住,滑膩的血還在手中,帶著血的溫熱,令人生出一種錯覺,仿佛她和他的手從此就這般血肉相融。

    她定定看著他。

    蕭鳳青亦是看著她,半晌才冷冷道:“為本王包紮。”

    聶無雙聞言擦乾眼淚,低聲喚來宮女升起帳子,掌來燭火,拿來清水傷藥,親手為他換衣,擦洗傷口。

    整個內殿中寂靜得針落可聞,宮女內侍們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看一眼,不敢多說一個字。

    一位是被囚的皇后,一位是叛臣睿王,還有那鮮血淋漓的傷口,兩人那麼奇怪的氣氛,都令他們不敢往下猜測。

    蕭鳳青換下血跡斑斑的外衣,只著一件雪白的單衣,他只看著跳躍的濁火,面容如玉砌,一片嫣紅如胭脂的酒暈暈染在他的眉角,柔和了他面容的陰冷,多了幾分令人心跳的俊魅。

    聶無雙為他包紮好傷口,看著他出神的神色,揮退宮人。

    內殿中寂靜無聲,長夜還漫漫,明月高掛,整個皇宮中又恢復當初的靜謐。許久,他回過頭看著燭火下同樣枯坐的聶無雙。她身披一件雪色長衣,長長的衣擺垂地,那麼多年過去了,她一如他初見,傾城無雙,楚楚動人。唯一不同的是,當初那柔弱身子中的一根傲骨,卻是在這幾日悽惶中漸漸磨折了。  

    他不釋兵權,決意叛亂,她恐怕還是痛心多一些的。

    “你當真還愛著他?”他慢慢地問。

    聶無雙一怔,悽然搖頭:“他不會原諒我,就如他不會原諒你一樣。”

    不是愛與不愛,而是愛不得,愛不能。

    蕭鳳青深眸中掠過冰冷的怒意,她還是愛著他,那個高高在上,神化了的男人!想要怒氣勃發,但是看著那手臂的傷處,他竟意外地沒有冷冷嘲諷她的可笑軟弱。

    “這一條路已經是如此,後退一步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只能繼續往前走。”他冷冷地道:“這皇帝位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父子相殘,兄弟相殺。這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

    “可是……你明明可以不用走上這條路的。”聶無雙看著他,美眸中神色複雜。

    蕭鳳青冷冷嗤笑,卻並不反駁。

    他站起身來,淡淡道:“夜了,我要睡了。”這一場無用的談話就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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