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而隨著月光落下的，還有無數形狀如橄欖的帝流漿，萬道金絲，纍纍貫串，垂下人間。偶有人身魚尾的深海鮫人從海面一躍而出，將落下的帝流漿吞入口中，爾後又消失不見。

　　  最為令人矚目的，是在北海的中央，一隻巨大的海獸漂浮在水面上，身軀龐大，像一個小島。他的頭上有像鹿一樣分叉的角，嶙峋交叉，脖子到背上都生著紅色細短的鬃毛，暗紅色的鱗片細密地覆蓋在他的軀體上。而此時，在他大張開的巨口中，濃厚的煙霧接連不斷地被噴了出來，隨後煙霧擴散，瀰漫數里。

　　  孔晏看著這如夢似幻的風景，覺得自己穿越到了真實版的奇幻電影裡。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鮫人？那他們的眼淚真的會變成夜明珠嗎？真的會用海水來織鮫紗？鮫人都有了，其他傳說中的生物也是真的存在？

　　  許久以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這是蜃？」他從沒見過這種傳說中的生物，但他就是莫名的確定，這就是蜃，傳說中海市蜃樓的蜃。

　　  他的音量下意識壓的很低，雖然距離非常遠，但是他還是擔心自己會驚擾了對方。

　　  話音剛落，就看見那白茫茫的煙霧之中，逐漸出現了清晰的畫面，山川湖泊，瓊宇樓台，繁花寶樹，一一浮現。

　　  世間最美的景色不過如此。孔晏看到蜃在迷霧中展現出來的風景，竟然感到了詞窮，他的嘴巴已經驚訝的合不攏了，還有一雙眨都不敢眨一下的眼睛。  

　　  「每年除夕前後那幾天，一直在深海里睡覺的蜃都會浮出海面，吃幾口帝流漿，然後吞吐煙霧，霧裡面展現的，可都是三十三重天最美的景色。」蒼黎有些得意地看著一臉痴迷的孔晏，「怎麼樣，比春晚好看吧？」

　　  「……」拿春晚做對比，不覺得太欺負導演了嗎？

　　  一個小時後，蜃張口重重一吐氣，那些承載著奇幻之景的煙霧便四散開來，瓊樓破碎，玉山崩塌，落到海面上，逐漸消失不見。

　　  海面又恢復到了往日的平靜，只有幾隻海鳥偶爾飛過。

　　  孔晏眼睛因為一眨不眨地看了太久，有些酸脹，但整個人都還有些激動，轉過身拉著蒼黎的衣袖，雙眼蹭亮，不過儘管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就憋出了四個字，「真的好美！」簡直對不起教自己語文的老師。

　　  蒼黎懶洋洋地坐在他身後，一手穩穩地護在他的腰間，見他轉身過來拉著自己的袖子說話，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些。

　　  他最喜歡看到的，就是孔晏開心的樣子。

　　  孔晏原本還想和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心情，結果對上他臉上的笑，莫名就覺得面前這男人很性感，原本想說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只想多看幾眼對方。

　　  果然連蜃的幻象，也比不上這人笑容的美——藍顏禍水啊！

　　  蒼黎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大概在想什麼了，也沒逗他，只是姿態更加放鬆了。

　　  四面只有風聲浪聲，除此之外，一派寂靜。一時之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默契地享受著兩人相處的時光。

　　  「你以前來過這裡看風景嗎？」孔晏發現自己盯著對方的嘴唇看了好久了，他的直覺告訴他，蒼黎的笑容已經有些危險，再看下去肯定要出事！於是隨意地想了個話題。

　　  「晏晏是介意我帶別人來過？沒有，我一個人的時候，並不覺得風景有什麼好看的，山只是山，水也不過是水。」蒼黎也沒拆穿他轉移話題的意圖，依然笑著回答。

　　  他說的確實是心裡話，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這天下確實沒有哪裡的風景值得他駐足。山是山，水是水，感覺一切都沒有什麼意思，簡單點說，就是沒心情。

　　  孔晏最近也發現，在他的面前，蒼黎都是笑著的，各種各樣的笑，眼神都十分的溫柔。但對著旁人，卻總是冷著一張臉，氣場全開，顯得很難接近。就是這樣的差別，讓他最近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那你覺得這裡美嗎？」

　　  「美？不，我沒覺得這些景色有什麼好看的，我只是在看你。」說著還不忘挑唇一笑，在月光下，他的眉眼更加完美，雙眼比落滿了星光的海面還要好看。口中說的話里是不怎麼想掩飾的深情，「這世間萬物在我眼中，都不及你半分顏色。」  

　　  這情話他給滿分！反正孔晏覺得自己的心神都完全被捲入了他雙眼的漩渦之中，只隨著他的聲音而沉浮，忍不住將自己心底的想法說了出來，「你也是，很好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好看，比三十三重天最美的風景還要好看。。

　　  蒼黎心中一動，敏銳地抓住機會，突然湊近那個明顯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麼的人，語氣蠱惑，「那你喜歡嗎？」

　　  「喜歡，很喜歡。」無法控制的喜歡。

　　  蒼黎聽了，簡直心滿意足。於是伸出修長的手指捏住了孔晏的下巴，輕輕地摩挲，只覺手下的觸感極好，聲音像浮在水面的絲絨，「寶貝兒，你終於說出了你的心裡話，真乖。」

　　  孔晏看著靠自己極近的男人，對方的眼睛因為激動已經變成了琥珀色的豎瞳，顏色有些深，透著幾分危險。

　　  著了魔一般抬起手，孔晏輕輕撫上了蒼黎線條完美的眼角，隨後掙開了松松捏著自己下巴的手，傾身，在對方震驚的眼神里，在那層薄薄的看得清細小血管的眼皮上，落下了一個輕如月光的吻。

　　  是，我喜歡你，早就無法控制地喜歡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