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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鹿有些靦腆地笑了笑,又抬手掩著唇,連著重重咳嗽了好幾聲。
「冷了?」
阿鹿連忙擺手,「未曾,不過是自幼體弱,天生裡帶了病,遇了風遇了寒,就容易犯咳嗽。」說完,像是擔心謝無虞嫌他麻煩,連著悄悄瞧了謝無虞好幾眼。
沒一會兒,又用手遮擋,微微側身,打了一個哈欠。
假裝沒發現阿鹿的小動作,謝無虞專心盯著火苗,隔了兩息,還是說道,「困了你就先睡,我守夜。」
阿鹿遲疑,最後還是問出,「您……您不問問,那些追殺我的人是何人、因何事?」
謝無虞挑眉,「那你說說,追殺你的人,是何人,又是因何事?」
抿抿唇,阿鹿搖頭,「……我不能說。」
謝無虞抬眼看他,見他坐立不安的小模樣,笑意加深,「好了,對背後的因由,我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小秘密你自己守好。快睡,趁著火勢大,暖和。」
阿鹿玉一樣的手指攥著白狐裘,將自己裹嚴實,閉著眼睡下了。
謝無虞看了人一眼,視線又放回到火焰上。隔了沒一會兒,就聽見,「您真好。」
「哪兒好了?」
似乎是經過了認真思考,阿鹿回答,「都好。」
謝無虞被這個答案討了歡心,「再說一遍。」
阿鹿依言開口,「都好。」
謝無虞晃了晃手裡的樹枝,帶起幾點灰屑火星,眸子裡有火光也有淺笑,「眼光不錯。」
後半夜,火堆完全熄滅,山里冷下來,山洞外風一陣比一陣的冷。
發現阿鹿裹著白狐裘都在打寒顫,謝無虞直接伸手,把人連帶著狐裘一起摟懷裡抱著。
陌生的體溫和氣息縈繞周身與鼻尖,阿鹿有些緊張,「我……我沒事的。」
閉了眼,謝無虞抱著人頗有些不耐煩,「山間有狼有虎,吃人吃小鹿那種。」
話剛說完,就察覺懷裡人緊緊貼了過來。
謝無虞滿意了,安撫地拍了兩下阿鹿的後背——果然,小孩兒得嚇嚇才乖。
第2章 二
第二天,謝無虞醒來時,睜眼就對上了懷裡少年人圓溜溜的眼睛。
阿鹿眼神清清澈澈,睫毛長卷且濃密,讓人仿佛能從他眼裡,看見雪積梅枝,璧沉清潭。
謝無虞抱著人,覺著手感不錯,倒沒急於放下,啞聲問,「醒來多久了?」
阿鹿安安生生一動不動,問什麼答什麼,「醒來還沒多久。」
「沒多久是多久?」
被追問這一句,阿鹿誠實回答,「天剛亮就醒了,你抱著好熱,醒了再睡不著。」
「嫌棄?」謝無虞背靠在岩壁上,語調漫不經心,情態如趴山石上曬太陽的孤狼一樣,「怕吵醒我,所以一動不動等我睡醒來?」
「嗯。」
得到答案,謝無虞把人放下,起身,低頭看裹白狐裘坐在地上的阿鹿,「我出去練劍,你自己收拾打理。」
謝無虞折了根順手的樹枝,就在山洞前的空地揮動起來。他半分內力都沒用上,但單是招式間的氣勁涌動,就在一旁的岩石上留下道道白痕。
半個時辰,謝無虞停下動作,將樹枝隨意扔一邊,問坐在洞口看得專注的阿鹿,「好看不好看?」
「好看!」阿鹿回答迅速。他披散著頭髮,烏黑長髮與純白錦衣對比顯眼,手裡握著一根白底繡雲紋紗帶,因著精緻長相和乾淨氣質,多了幾分雌雄莫辨的味道。
謝無虞抱臂,漫聲道,「嘖,我昨天救的,到底是男是女?」
被懷疑性別,阿鹿臉上透了點兒紅,「我不是小姑娘,不信你——」
謝無虞挑眉,視線落在阿鹿的腰帶上,不懷好意,「若不信,我可以怎樣?」
阿鹿臉色燒紅,謝無虞大笑。
知道一次不能欺負狠了,不然以後就沒得欺負了,謝無虞拿過阿鹿手裡握著的髮帶,在手指卷了兩圈兒,問,「梳頭髮不會?」
阿鹿點點頭,盯著謝無虞的領口,難為情,「以前……都是侍女為我束髮。」
沒接話,謝無虞嘴角掛著淡笑,粗糙的手指摸了摸髮帶上的雲紋,「束髮我只會簡單的,也沒給別人弄過,不確定會不會比你披著頭髮好看,要不要我幫忙?」
阿鹿滿是信任地看著謝無虞,「要的。」
謝無虞沒說假話,他從前沒替別人束過發,自己頭髮更是隨意了事。五指碰上阿鹿的頭髮,細滑的觸感讓他挺喜歡,好歹添了兩分耐心。
拿髮帶繞了幾圈,最後打一個結,謝無虞收手,「行了。」
阿鹿抬手摸摸自己的頭髮,驚喜跟泉水一樣從眼裡咕嚕冒出來,「您真厲害!」
「會束髮就厲害了?」
「厲害!您剛剛練劍,劍招也非常厲害!」
謝無虞耐心頗好,聊起天來,「非常厲害是有多厲害?」
阿鹿蹙眉,糾結好一會兒,給了答案,「我知道的人里,第二厲害!」
謝無虞來了興趣,「哦?第一是誰?」
阿鹿眼裡像綴了星辰,「青州謝無虞!」
謝無虞沒料想會聽見自己的名字,不過,他向來不介意聽別人多虧他幾句,於是語氣穩穩噹噹地問,「這個人比我還厲害?」
「嗯!」阿鹿止不住話,語氣歡悅,「我從我母親、我哥哥,還有下屬那裡,都聽過這個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