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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見這光景,不但凌波氣得倒仰,就連駱五也是瞠目結舌。早知道主人從小就教導少爺信義之道,可這通權達變之類的道理居然一點都沒教?還有,他之前不是對裴願解說過如今朝廷的格局,這位少爺怎麼會連相王兩個字代表什麼都不知道?

    然而,讓他更吃驚的是,對於裴願的這種木訥老實,相王李旦非但沒有怪罪,反而露出了一絲讚賞:「好,好!你既然來自庭州,裴相國之侄裴伷先可是你父親?」

    「啊,相王殿下如何知道家父名諱?」

    裴願傻乎乎地反問了一句,緊跟著,他總算是想起了駱五前幾日的介紹,尷尬之色頓時溢於言表。而這時候,又是李旦深有感觸地提起自己當初受教於裴炎的往事,兩個年齡相差極大的人便在那裡唏噓不已,看得周遭人面面相覷。

    凌波在愕然半晌之後,終於有所領悟。機敏善變的人如今朝廷上大把大把,倒是老實人越來越少。再加上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李旦這個知天命容易滿足的能看上裴願這個愣小子也不奇怪。

    眼看李旦忙著詢問裴願在庭州的情形,旁邊人根本插不上話,凌波便四處張望了起來,冷不丁瞥見院門之外有一條黑影。她心中陡地一凜,旋即才想到這是相王第,能在這偷聽的也絕對不是普通人,這剛剛提起的心思立刻放下了,卻仍有些好奇那會是誰。

    就在這當口,外頭忽然響起了一個爽朗的聲音:「三郎,什麼時候你也學起聽壁角這一套了?」

    隨著這個聲音,兩個人影很快一前一後進了院子。前面的那個繡翟長襦錦繡長裙,外頭罩著一件大紅織錦背子,頭上的金簪步搖在火光下熠熠生輝,恰是太平公主。後頭的那個男子則是一身青色常服,看上去大約二十出頭的光景。

    凌波和太平公主見過不少次了,襝衽行禮便看向了另一個人。只是目光一對,她便有一種轉頭的衝動。

    那個人的眼神,明亮中帶著犀利,竟是如同利劍一般懾人。

    第十六章 女人的野心

    正月十五上元節,洛陽宮外火樹銀花人聲鼎沸,宮中也自然是一幅喜慶派頭。雖說相王李旦藉故早早離開,太平公主也是以家中有事為由退席離去,但李顯卻渾然不在意。

    高台上,精心挑選的教坊歌姬們頭戴花冠,身披霞帔,正合著那悠揚的管弦之聲展開歌喉翩翩起舞。在煌煌燈火映照下,愈發顯得一張張秀麗容顏格外動人。雖說人還是往日那一批,只不過曲調稍稍有所修改,但如今看上去,李顯卻覺得顏色新麗,不覺頻頻點頭讚賞,待要轉頭和身邊的韋後分享幾句心得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人不見了。

    李顯屬於離開韋後就六神無主的那一種人,當即對身邊伺候的內侍厲聲問道:「皇后呢?」

    那內侍乖覺得緊,連忙伸手指道:「陛下,皇后正在上官婕妤那裡,您看?」

    發現韋後就在下首第三桌,仿佛正在和上官婉兒商談著什麼,李顯這才吁了一口氣,繼續悠然自得地喝酒,繼續欣賞這高台上的歌舞百戲,心中充滿了難以名狀的輕鬆和幸福。就在他看得搖頭晃腦陶醉其中的時候,耳畔冷不防傳來了一個壓低的聲音。

    「陛下,洛陽令來報,說是相王殿下庇護了幾個疑似裴氏餘孽的人,他來問該如何處置?」

    這歌舞欣賞的好好的卻有人搗亂,李顯頓時極其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既然是相王庇護,那就不必追究了!大赦令上都說得明明白白,幾個漏網之魚翻不了天!讓他回去,辦好自己該辦的事情,別的不用管!」

    那內侍聞言一滯,卻不敢多說,暗想人家許諾的好處算是得不到了,只得怏怏離去。而下首的上官婉兒看到這匆匆離去的內侍,儘管沒聽見那邊在說什麼,卻知道絕對不是小事。只不過,此時身邊坐著的乃是韋後,單單是剛剛韋後仿佛漫不經心提到的事情,就足以讓她心跳加速忘記其它。此時她一走神,韋後便又開腔了。

    「婉兒,張柬之等人自恃擁立功高,頻頻告請非殺武三思不可,我都快勸不住了。雖說陛下受了他們竭力擁戴,但他們這幅急不可耐的小人模樣我卻看不得。你應該知道,已經有人火燒火燎地上書請立譙王重福為皇太子。」

    上官婉兒輕輕抿了一口盞中的葡萄酒,側目看去,見韋後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咬牙切齒表情,心中便有了計較,放下酒盞便轉過身來微微笑道:「倘使皇后的嫡子重潤殿下尚在,如今自然該立重潤殿下。然重潤殿下如今已故,按理便應立長。」

    「什麼立長,若不是那個小畜牲,重潤怎麼會死,仙蕙又怎麼會難產!」韋後陡然大怒,若不是苦苦克制,幾乎就要摔碎了手中杯盞,「那個小畜牲娶了張易之的甥女,妒嫉他的嫡兄,所以才蓄意陷害。此等不仁不孝之人,若是再讓他成了皇太子,我怎麼對得起死去的重潤,怎麼對得起仙蕙一屍兩命!」

    面對盛怒的韋後,上官婉兒卻不慌不忙:「皇后,按理自當立長,但譙王譖重潤殿下在前,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但不當立為皇太子,而且當逐出洛陽,讓州司嚴加看管!至於太子,能拖一日便暫且拖一日,等皇后看清了剩下兩位皇子的秉性再說。」

    對於這樣一個提議,韋後剛剛的滿腔惱火頓時消解了大半,愈發覺得上官婉兒善解人意,緊跟著又讚賞了幾句,可心裡卻仍有些疙瘩。她心裡何嘗不想讓自己的子嗣承繼皇位,然而,李重潤和李仙蕙橫死之後,她就只剩下了兩個女兒,而她的年紀,已經不太可能再有孩子了。於是,那股曾經深埋在她心中的怨恨便一點一點地爆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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