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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不是試試你有沒有變笨麼?」高力士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旋即丟開了剛剛那種涎著臉的笑容,正色問道,「小凌,你已經及笄,也就是說可以嫁人了,你可考慮過將來的事?別看你現在日子過得還滋潤,若是嫁錯了人,那晚年說不定比女皇更慘。」
這個烏鴉嘴!
凌波恨不得直接來一個撩陰腿,見高力士未卜先知一般躲得遠遠的,她這才哼了一聲。算了,這招式對這小子壓根沒用。
尋了一個地方坐下,她這才開始發呆。雖然她父母雙亡,但家裡長輩還是一撥撥的,而且個個是皇親國戚。不出意料的話,她的婚事要麼是聯姻,要麼就是嫁一個宗室子弟,這還算是好結局。若是不好……指不定會嫁一個番將,或乾脆是嫁一個不知道天南地北的土王。
看到凌波坐在那石頭上出神,高力士卻沒有上去,而是抱著雙手在那裡看她。這洛陽宮就猶如一口大染缸,能夠把起初原原本本的人染成各式各樣的。就像他得意的時候,有無數人奉承;他被驅逐出宮的時候,亦有更多人落井下石。於是,他早就習慣了。只有這個答應了他姐姐說要照顧他,硬是以年歲比他大自封為姐姐的小丫頭,有時候圓滑得驚人,有時候卻固執得可怕。
他忽然開口建議道:「如果你不想平平常常嫁人,也可以考慮一下當今陛下,只不過想必有韋皇后和上官婉兒在,估計你沒什麼好果子吃。正好現在要冊立皇太子,你大可退而求其次。韋皇后如今膝下無子,想必也願意用一個人來拴住皇太子,只要上官婉兒肯推你一把,這個皇太子妃就跑不掉了。如今的皇太子妃以後就是皇后,或者是皇太后,也許像女皇那樣君臨天下也未必可知。怎麼樣,我這設計不錯吧?」
凌波原本心情就亂七八糟的,聽高力士信口開河胡掰一通,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什麼不錯,糟透了!皇太子妃?誰稀罕!這昔日孝敬皇帝和廢太子賢都是女皇親生的兒子,結果還不是一個死字,更何況如今甭管立哪一個,都不是韋皇后親生的,我難道嫁過去當夾心肉?再說了,你難道以為武家的女人都死絕了,需要我這個沒父母撐腰的孤女出頭?」
高力士頭一回說的功勞還僅僅是玩笑,但這一回卻帶了幾分認真的勁頭,可是,在凌波的反唇相譏下,他忽然覺得自己才是一個白痴。然而即便如此,他卻受不了凌波那種看白痴似的目光,連連咳嗽了幾聲。
「不管怎麼說,這事情你都得放在心上,未雨綢繆總歸比到時候束手無策的好。」
對於自己的終身大事,凌波當然不會不考慮。然而,她總覺得現如今看似四平八穩的朝堂上難說得很。她倒不指望將來夫妻之間能恩愛永久白頭偕老,她只是不希望,現在千挑萬選出來的人,將來一眨眼間就沒了腦袋。
尊貴如太平公主,昔日精心挑選的夫婿還不是被活活餓死獄中?她沒有那種抗擊打能力,哪怕未來的夫婿並非她所愛,也絕不希望他會落得那樣一個下場!
第二十七章 挑男人的訣竅
連著好幾個晴天之後,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又讓整個洛陽宮變成了潔白的世界。尤其是缺乏打掃人手的上陽宮,則更是銀裝素裹,最深的地方甚至有半尺厚的雪。
清晨,雪地里肅立著無數身著甲冑的羽林軍,個個如同樁子一般站得筆直,那黑色的格調和白茫茫的雪地交相輝映,顯出了無盡的肅穆。大約由於皇帝和百官都已經趕來的緣故,地上的腳印足足綿延出去數里,放眼看去那官服的顏色從紫色、深緋、淺緋、深綠一直往下,竟是襯得雪地上好似綻放著一朵朵艷麗的鮮花。
除了數不盡的進賢冠之外,還有幾個與眾不同的身影。雖說天上不見太陽,但雪地的光芒映得那滿頭寶鈿花釵熠熠生輝,那青色的厚重袍服仿佛也顯得鮮艷了起來,襯托著那幾張嬌艷的臉愈加意氣風發。
這又是皇帝李顯率百官謁見則天女皇的日子。然而,往日這種場合只有百官需至,今天除了韋後之外,卻破天荒雲集了七位公主——太平、長寧、安樂、宜城、新都、定安、金城公主。這其中,太平公主作為李顯的嫡妹,當朝唯一的長公主,一身深青色袍服自是顯得無比莊重,而自她往下的其他六人則是嫵媚的嫵媚,嬌艷的嬌艷,懵懂的懵懂。
最顯眼的卻是安樂公主,雖說和其他姐妹一模一樣的裝扮,但同樣的寶鈿同樣的花釵,在她的頭上卻閃耀著和別人不一樣的光輝。而那中間摻雜著無數金銀線的禮服,亦是顯得格外妖艷。那面上膚若凝脂,顧盼之間流光溢彩,更是流露出了一種別人所沒有的傲氣。
山呼海嘯拜舞的人群中卻沒有上官婉兒,此時此刻,她正在仁智院中,又好氣又好笑地打量著面前那個可憐巴巴的小丫頭。
短短几天,上官婉兒就徹底奠定了自己在新朝的地位,不是作為李顯的寵妃,而是作為新朝真正執掌草詔的核心人物。儘管昔日她曾經為則天女皇做過同樣的差事,但那時候是誠惶誠恐不敢有半句多言,現如今她卻是韋後的智囊,甚至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影響皇帝的決策。就在昨天,她替韋後完成了一個最大的心愿。
雖然宮中早以韋皇后稱之,但韋後正式的皇后冊封卻是昨日剛剛發布。冊封皇后大赦天下以外,還附帶了一條追贈韋後之父韋玄貞為上洛王,母崔氏為妃。雖有大臣上書反對,這一詔令卻最終獲得了通過,這也讓上官婉兒又吃了一顆定心丸,知道自己找准了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