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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來。」
等人走近前,她方才看清楚了他身上的穿戴。比起昨天晚上的光景,今天的瑞昌少了幾分妖媚,多了幾分沉靜,儘管如此,那普普通通的藍色長袍卻依舊掩不住他的眉眼如畫。單單從容貌上來說,他不但不遜色於當初武宇武宙那四個人,而且甚至和陳珞也不分高下。尤其是那雙只要願意便可以勾魂奪魄的桃花眼,無論在哪裡都是別人第一眼注意的對象。
想到裴願的老爹如今就住在自己家裡,保不准已經見過瑞昌,凌波頓時覺得一陣頭痛。奈何瑞昌昨晚上顯示出來的能力實在是既強大又有用,即便她只要花功夫,在外頭也能夠找到一個擅長口技的人,但那得大費功夫,哪裡比得上這自己送上門的好事?當然,她心中自有盤算,亦不敢過於輕信了別人。
「以後別穿這麼一身。」
她抓起韁繩把初晴牽回了馬廄,順便吩咐了一句。等到從馬廄中出來,看到瑞昌站在那裡不曾動彈,她的眉頭不禁蹙了起來,滿臉不悅地說:「我留下你雖說不是為了你這副皮囊,但你既然天生好容貌,要是就這麼和尋常僕役一樣的打扮,反而更招人注目。要是你沒帶什麼衣裳過來,那便去讓楚伯找裁縫多做幾身,春夏秋冬四季的都備好了。」
有了昨夜的經歷,瑞昌原以為自己摸准了這新主人的脾氣,此時不禁大為錯愕。眼珠子一轉,他便含笑畢恭畢敬地問道:「縣主當初寧可做戲,如今就不怕別人都以為小人是您的男寵,壞了您的名聲?」
「你以為我這樣的人,會在乎名聲麼?」
頭也不回地撂下了這麼一句話,凌波徑直出了馬廄。她現在算是徹徹底底想通了,如果爹娘還在世,興許她能夠繼續過那種不顯山不露水的日子。而今到了她這個地步,還想要好名聲簡直是白日做夢。
第一百零九章 夫妻恩義僅僅是哭一場
太陽漸漸落山,夕陽的餘暉在地上投下了一道道長長的影子。由於這一整天羽林軍和金吾衛的衛士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遍地都是,大街上的行人原本就少,此時更是人影寥寥。各坊的住戶更是一回家就關上了門,生怕和外頭那些尚未收隊的兵爺們起了衝突。惟有那些今天遭了滅頂之災的家裡頭不時傳來嚶嚶哭聲,那些奉旨抄家的御史們卻個個摩拳擦掌神情興奮。
平康坊沒有什麼遭難的住戶,因此羽林軍只是轉悠了一圈便不見了,倒有幾個殷勤的軍士在一戶大宅門前幫忙。一個手腳麻利的中年人正和另一邊梯子上的男僕合力,將一塊牌匾高高掛在了門上正中的地方,咂巴著嘴端詳著那龍飛鳳舞的「永年縣主第」五個字。此時此刻,那鮮亮的大字仿佛被映上了一層金色,平添了幾分光彩。
他拍拍雙手從梯子上爬了下來,隨即上前對站在門口的凌波笑道:「好人有好報,這才大半年,這縣主的誥封又回來了,而且還換了個好地方。要說我還真是好運氣,這齣來一趟居然能剛好碰到這樣的好事。」
凌波也沒想到負責清理平康坊的恰恰是原本守衛洛陽宮的羽林軍隊正老彭,見他笑得眼睛都眯縫了起來,她心裡也沒來由生出了一陣暖意。這掛牌匾的事情她自然有人去做,可人家非得上來幫忙,她自然也是感念的。從旁邊的楚南手裡接過一個布囊,她看也不看便信手拋了過去:「今天你們大伙兒幫了我不少忙,都辛苦了,這點錢拿回去打酒吃。」
老彭這差事是嫻熟慣了的,放在手裡一掂量就知道那是一筆小財,但思量片刻還是雙手遞還了回去:「我們當初吃的喝的用的拿了縣主無數好處,這只不過是掛一塊牌匾區區小事,幫個忙也是應該的。要是縣主真的要謝我們,改日進宮碰上的時候,給兄弟們帶一些酒肉也就罷了!」
看了一眼其他幾個連連點頭附和的羽林軍衛士,凌波便把東西收了回去,笑吟吟地道:「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和你們客氣了。要說今日雖說是我這邊有喜事,外頭卻是一片兵荒馬亂的光景,幾個賀客我也都打發他們回去了。你們既然都是我的老相識了,倘若晚上無事,不如留下來喝杯酒吃頓飯再走如何?」
這是天大的好事,老彭聞言立時欣喜若狂,正打算答應的時候,卻看見小巷那邊有一輛馬車行過來。等到那車漸漸近了,他方才認出那是厭翟車,慌忙推搡了一把那些還在喜出望外的同僚,畢恭畢敬地退到了一邊,心中卻免不了猜測了起來。
能坐這厭翟車的不是公主就是王妃,早聽說安樂公主和此間主人交情不錯,這厭翟車裡不會是那位光敏動天下的安樂公主吧?
不單單是老彭在猜測,凌波自己也覺得奇怪,可她卻知道那裡頭的決計不是安樂公主。同是厭翟車,安樂公主的那輛裝飾要華美得多,錦絡等等也是簇新的,拉車的馬更是西域名駒,而這一輛卻要遜色幾分。等到停穩之後,看到一個侍女跳下車來扶下了一個失魂落魄的女人,她原本鎮定自若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竟然是定安公主!這當口定安公主就算求情也應該往宮裡走,為什麼到這裡來?
凌波迅速整理了一下心情,用一種不咸不淡的表情迎了上去,誰知還不等她行禮拜見,也不知道定安公主是一時情急還是腿腳癱軟,竟是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這下子她頓時慌了,趕緊使出了全身力氣把那位金枝玉葉拉了起來,隨即向那邊傻呆呆的老彭幾個人連連打眼色。好在那邊幾個人都不是傻瓜,個個溜得賊快,她這才在那個侍女的幫忙下,把定安公主弄到了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