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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上官婉兒還信誓旦旦地說太平公主必定會幫忙,這會兒就鬧成這副模樣,而且中間還牽扯到一個男人,凌波只覺得心裡要多膩味有多膩味。然而,她旁敲側擊才勸了兩句,就被上官婉兒二話不說地打了回來,不由有些灰心。看到那雙以往流露出智慧和決斷的眼睛如今赤裸裸的儘是憤恨和不甘,她惟有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別人她已經顧不上了,只希望事成之後,能夠保得上官婉兒下半輩子平安就好。
第一百八十八章 雙殺
自從李顯駕崩之後,韋後幾乎整日裡都在忙碌,從早到晚地泡在紫宸殿發號施令,那種和以往作為皇后截然不同的威權亦是讓她格外滿意。唯一不滿意的是兩個中書舍人擬旨常常不如人意,她不得不打消了心中的某種盤算,趕走了那兩個不中用的傢伙,卻把上官婉兒從長安殿召喚到了身邊。
韋後終究還是離不開上官婉兒,於是安樂公主也想起了凌波,她如今也是成日裡在含涼殿召見外臣謀劃將來,儼然把自己當成了皇太女。此時,見到凌波一身素服走進來,她便揮手斥退了周邊的內侍宮人,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對方。
這是大變之後,凌波第一次單獨見到安樂公主。所以,趁著人家審視她的時候,她不免也端詳著安樂公主。按理說大行皇帝梓宮移到了太極殿,皇子皇女都要前往守靈哭靈,然而,安樂公主雖換了一身衣服,卻是只到太極殿點個卯,比她這個無關人士去得還少,此時臉上非但不見半點悲戚之色,反而容光煥發,雙頰更是流露出一種嫵媚的艷紅。
「十七娘,這些天我和母后忙著辦事,也沒顧得上見你。」安樂公主半支著下巴,面上掛著笑容,心裡卻想起了韋後之前的告誡,於是便直截了當地說,「你以前奉了母后的旨令也常常來往於公卿之家,雖說長袖善舞,但來往得多了難免會存下一點情分。若是往日,這也不算什麼,但如今大事在即,你既然是我的人,以後就得把這些都拋在一邊,明白麼?」
凌波還是第一次聽安樂公主說這樣的正經話,可此時此刻,她更希望安樂公主還是如以前一樣,盡說些男女之間的情事,或是對什麼衣衫飾品高談闊論,抑或是津津樂道於什麼生財之道。
見凌波仿佛有些茫然,安樂公主露出了幾許不悅,遂加重了語氣警告道:「你能交接公卿,你能在相王和太平公主面前討得好,那是因為十七娘你是我的人,任憑是誰都會給你三分薄面,否則,你一個武氏孤女怎能那麼風光?已故梁王有好幾個嫁出去的女兒,如今你那幾個堂姐在夫家的日子可是不好過!識時務者為俊傑,只要你盡心竭力,將來你這一輩子便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反之……」
安樂公主停住了話頭,語氣忽然變得輕鬆了起來:「如今不是有人在懷疑父皇駕崩得蹊蹺麼?內內外外的謠言已經夠多了,昨兒個上官昭容杖殺了兩個人,保不准這幾天還會再冒出幾個。這謠言多一條不多,少一條不少,十七娘你可得多多留心。」
這還是往日那位一味驕縱人性的安樂公主?這還是往日那位醉心於搜羅美男任事不管的安樂公主?從那張依舊嬌美嫵媚的臉上,凌波看到的完全是意氣風發自信滿滿,簡直沒法相信自己曾經苦勸安樂公主搜羅人才,對方卻完全置之不理。
定了定神,她不用假裝也是滿臉苦笑:「我能有今天自然都是皇太后和公主的提攜,公主有話但請吩咐。」
「我就知道十七娘你最聰明了!」安樂公主撫掌大笑,竟是站起身來,一如往日般親昵地在凌波身邊坐下,這才低聲道,「無論相王還是太平公主,都是我登上大位的障礙。這大明宮太極宮固然是掌握在我和母后手裡,長安城中有五萬府兵鎮守,卻也和鐵桶金湯似的。只不過,相王和太平公主都有相當的人望,總不能隨便找個罪名動手。明天晚上母后會在含涼殿設宴款待那兩位,以求國事穩當,但這不過是託辭。他們倆一向喜你聰慧,你到時候親手進一道羹給他們品嘗,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面對安樂公主那炯炯目光,凌波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安樂公主竟是準備如法炮製除去相王和安樂公主,還授意她親自動手?這事成之後若是百官譁然,她定然是被拋出來頂罪的替罪羊,到了那時就連李顯的駕崩也能順便栽贓在她的頭上。若是事情不成,韋後和安樂公主也必定會遷怒於她。當安樂公主甚至能夠作出弒父弒君這樣大逆不道的勾當,她這個微不足道的人又怎比得上那唾手可得的至尊寶座?
沉默了片刻,她就將雙手攏入袖中,側身低頭應道:「謹遵公主吩咐。」
安樂公主對凌波這樣的態度自然是深感滿意,又勉勵了一番便放了她回去。等到柴淑賢進來,說了今日紫宸殿議事的種種進展,她更是覺得神清氣爽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礙眼的人已經沒剩下幾個了,到時候一網打盡,這個天底下就再也沒人敢與她作對了。
但使長立君王側,俯瞰河山幾重天?呸,憑什麼就要女人服侍男人,憑什麼就不是那些男人跪在地上舔她的腳趾?祖母能夠做到的事,她這個生來就該是金枝玉葉的天之驕女同樣能夠做到!
凌波一踏進長安殿就看到雲娘和芳若迎了上來,頓時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卻不好當著珠兒等上官婉兒的心腹問些什麼。直到周遭外人都退了下去,她這才急忙詢問雲娘此行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