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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好好的又拆我的台,你少說一句會死麼!」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聽那隨從的口氣,這黑臉年輕人穿錦戴金,居然還不是正主兒?就連本身想耍人取樂的凌波,亦是小吃了一驚。就在這時,那個黑臉年輕人好似惱羞成怒,陡然伸出一隻黑黑的手朝她的腕子抓來。
說時遲那時快,她提起左手的佩劍,用劍柄就著那隻伸過來的爪子就是重重一下,隨即朝旁邊飄然閃開。下一刻,就只見那黑臉年輕人捧著手連連呼痛,人群中頓時響起了一陣鬨笑。趁著這亂相,她一貓腰便躲進了人群中,輕輕巧巧出了首飾鋪。
這重新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她不覺埋怨起了自己——好好的去逗那種無聊人士幹嗎,她今天是出來散心的,不是惹事的!
如是想著,她便快步離去,連拐了兩個彎子,卻只見四周人越來越多,簡直是人聲鼎沸。她喜歡湊熱鬧不假,但寸步難行的地方實在懶得去擠。百般無奈之下,她只好改換了一個方向。這走出兩條街,急急忙忙拐過牆角的時候,她沒料到前頭冒冒失失衝出來一個人,恰好和她撞了個滿懷。
一個走得急,一個沒看路,這一下子撞得著實不輕。凌波只覺得自己好似撞到了一塊鐵,腦袋生疼不說,竟是被那股巨大的衝力反推得往後連退數步,最後收勢不及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容易揉著腦袋睜開眼睛,她正想喝罵,結果一看清面前的人影,這到了嘴邊的痛斥頓時吞了回去。這個走路不看路的混蛋,怎麼好似她前幾天策馬狂奔時碰到的那傢伙?這都兩回了,她怎麼就那麼倒霉!
「啊,實在對不住,都怪我走路沒看人!」她還沒反應過來,那少年就急急忙忙衝上前,雙手把她扶了起來,滿臉訕訕的,「姑娘你沒事吧,有沒有摔壞了哪裡?對了,這旁邊就有藥堂,要不要進去看看?」
見凌波愣在那裡不說話,他頓時更慌了:「你若是生氣,打我兩下也行,就當我賠禮了。」
發覺人家姑娘還是不答話,他索性從懷裡取出了一個錦囊:「要不然,這是我剛買的合浦南珠,姑娘你選幾顆壓驚?」
如果說上次凌波就覺得這傢伙有些木訥,那麼此時此刻,她就已經徹徹底底無語了。她平素遇見的都是一個賽一個精明的人,就算各中也有幾個愚蠢的,在涉及個人利益方面也都從來不含糊,哪像這一位,這種賠禮道歉的方式,說憨厚也有些過了!
見人家一幅完全不認識自己的模樣,滿臉歉意地站在那裡,忽然間,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父親曾經時時刻刻對她嘮叨的一句話。
「凌波,你記住,欺負老實人是要遭天譴的!」
第七章 欺負老實人是要遭天譴的
凌波死去的父親是個沒福氣的人,雖說他年輕的時候,他的姑母就已經是掌管天下的女皇,但相比他那些兄弟,他卻幾乎沒有沾上光。
人家要麼文才出眾,要麼能說會道,要麼俊俏善媚,要麼善於鑽營,但他卻只具備唯一的優點——老實。用凌波母親背地裡比較通俗的一句話說,那就是他永遠只是那個平凡的小地主,成不了大人物。而在他那位姑母成為女皇大封親戚之後,他雖然跟在一大群堂兄堂弟之後封王,但除了王爵之外沒有半個官職,於是非但沒有學精明,反而更加老實了。
因此,凌波從父親那裡得到最多的教訓,無非就是「老老實實做人,本本分分嫁人」,此外第二句就是「欺負老實人是要遭天譴的」。
她本以為至少在洛陽城裡,這年頭老實人已經絕跡了。然而,就在今天,她終於碰到了一位在老實本分上頭和她死去的父親有得一拼的渾小子!就憑這傢伙的老實勁,在洛陽再呆幾天,只怕會讓人家連同褲子一起都騙光了!
此時此刻,凌波正和這位老實的少年一同坐在洛陽南市赫赫有名的清風樓。剛剛那一下雖說撞得她頭昏眼花,一跤也跌得不輕,但為了這個跑一趟藥堂著實沒有必要。至於打人家兩下或是拿兩顆珍珠當賠禮,一來她沒那個心情,二來則是違背了自己的宗旨。反正她肚子正好餓了,就吃這個冤大頭一頓好了。
用指節輕輕敲著桌子,她便好奇地打量著面前的這個少年。和憨厚的性子一致的是,這傢伙絕對不是什麼丰神俊朗玉樹臨風的俊俏少年郎。和洛陽本地人比起來,他的膚色要深上些許,看上去更像是來自塞外。這五官倒還端正,身材頎長,看不出有什麼鼓鼓囊囊的肌肉,反而顯得有些瘦弱。然而,只憑剛剛碰撞的那一下,她就知道這所謂的孱弱不過是表象罷了。
孱弱的人會給她一種鐵塊的感覺?那就真的是見鬼了!
看了人家一回,她陡地發現對方的目光同樣直直盯著自己,仿佛一刻都沒有移開過。雖說她從來不覺得被人家看一眼就少一塊肉,可這種直勾勾的目光卻很讓人惱火,於是,她二話不說重重拍了拍桌子:「喂,你在看什麼?」
「在看你。」
那少年老老實實回答了三個字,結果讓凌波更是為之氣結。這該死的渾小子,就算真的在看她,也不用這麼死板的三個字吧?此時此刻,她格外慶幸剛剛要了一個小包廂,否則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實在難以保證自己若是這樣拍了桌子,那會引起多少人側目。
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了自己一番,她這才換了一種平淡的口氣問道:「我問你,幾天前,你是不是在建春門大街和定鼎門大街的岔道口,險些和一個騎馬的人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