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
張年怎敢說那是自己被擒時掙扎的時候弄破的,踮腳眺望了一下裡頭,見一絲動靜也無,他只能好聲好氣地道:「太后差我去辦一點事情,不管這裡如今是誰主事,你趕緊進去通報一聲,我有非常重要的大事,耽擱不得!」
那禁衛雖然覺得張年可疑,但上下打量了一會,最終還是點點頭入內報告,不消一會兒就迴轉了來:「張總管進去吧,劉大人就在裡邊。」
聽說劉成在,張年頓時鬆了一口氣,匆匆入內後見劉成陰沉著臉站在大殿中央,他連氣也來不及喘一口,急急忙忙地問道:「劉大人,太后怎麼樣了?」
可以稱得上襤褸的衣衫,憔悴的臉色,微微顫抖的雙手,再加上那焦急的眼神——看清了這些,劉成頓時更感狐疑,當下也不答話,而是直截了當地問道:「張公公,一連三天你都不見蹤影,可否解釋一下到哪裡去了?」
「我……」張年待要解釋自己為人所挾持.,卻又突然想起那張鬼魅一般的臉,登時啞口無言。若是實話實說,一定會激起無法平息的波瀾。可要是不說,以劉成的個性。自己身上這可疑兩個字就去不掉了。倘使太后能夠醒來也就罷了,自己還有分說的餘地,可若是太后醒不來呢?
劉成見狀更是懷疑,乾脆質問道:「你可知道,你不在地這三天都發生了什麼事?」
「我當然知道!」張年脫口而出。但立刻就後悔了,本能地避開了劉成那犀利的眼神。許久,他方才深深嘆了一口氣:「劉大人,並非我有意隱瞞什麼內情,實在是有說不出的苦處。太后必然能夠體諒我地苦衷,若是郡主在……」
一直隱在側門陰影之中的崔夙終於忍不住了,疾步走出冷冷問道:「你不是來探聽消息麼?如今我就在這裡,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別吞吞吐吐賣關子!」
看到崔夙就這麼站在面前。張年頓時露出了極度驚愕地神情。他壓根沒有想到,在外城十二門完全封閉的情況下,在靈山寺為太后上香祈福的崔夙居然能夠插上翅膀飛回宮中。一時間。他的思緒極度混亂,好半晌才勉強清醒了過來。
「郡主……你……好在有你回來主持大局……奴才……奴才實在是……」
這樣毫無邏輯的話語聽在崔夙耳中。自然更添疑惑。她自然知道張年平日地為人。但是,在太后最信任的徐瑩和范志明先後叛離之時。她再也不敢輕信任何人。沉默半晌,她最終還是冷冰冰地問道:「你究竟上哪裡去了?」
張年猶豫地看了一眼劉成,見他絲毫沒有避嫌離開的意思,便明白他根本不放心讓自己和崔夙單獨相處。然而,那事情牽涉到多年前的隱私,他雖然是慈壽宮總管,但是不經太后允許貿然將實情告知崔夙,只怕會引起更大的波瀾。思量再三,他把心一橫,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郡主恕罪,除非太后允准,否則奴才絕不敢多嘴。」
「你……」
崔夙心中怒極,沉重的壓力早已經讓她喘不過氣來,如今失蹤三日的張年忽然跑了回來,還莫名其妙來了這麼一遭,她登時感到心中火冒三丈。她勉強用最後的一點耐性按捺住了心中焦躁,厲聲吩咐道:「將他押下去嚴加看管!」
劉成原本想勸說什麼,但話到嘴邊還是吞了回去。不管怎麼說,張年渾身上下都冒著可疑,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不要讓其接觸到隱秘好。見崔夙怒氣沖沖地自側門離開,他便意味深長地看了張年一眼,隨即命人叫來了凌鐵方,囑咐其看好張年。
然而,凌鐵方聽了這話之後卻沒有立刻把人帶下去,而是站在那裡躊躇了良久,臉上很有些為難之色。直到劉成臉色一沉要發火,他才吞吞吐吐地說道:「劉大人,有一件事我不能隱瞞下去了。我爹……那天我突然跑出來,是因為我爹來了……」
話還沒說完,劉成就立刻打斷了他地話:「你是說你爹如今在宮中?他怎麼進來的,如今人在哪裡?」
「我不知道。」凌鐵方老老實實地答道,「那天我奉太后的旨意離開了一會,誰知就在僻靜處遇上了他。他問了我幾句後,就囑咐我回去若是遇到變故就那麼說,然後就不見了。我想攔著他追問地時候,但他雖然腿腳不便,我卻還是及不上他,所以沒追上。」
「你爹要是真心想躲,就是我也追不上,你就更不用說了。」劉成微微點頭讓凌鐵方把張成帶下去,自己就琢磨開了。他當然不會忘記那段往事,可是,凌亞已經淡出朝堂那麼多年,此番突然回來,是意在幫太后一把,還是別有所圖?
思來想去不得要領,他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此番的事情中已經充滿了無窮無盡地變數,無論哪一方都不敢輕言必勝。現如今慈壽宮唯一可以當作憑恃地就只有崔夙的存在。然而,倘若外頭不順利,崔夙一個人能支撐多久?
「大人,不好了,范志明帶著大隊侍衛親軍從北辰門和新安門進宮了!」
當劉成聽清楚了這個氣急敗壞地聲音時,整個人立刻成了泥塑木偶,動彈不得。他那兩千多禁衛肯定無法把守皇城九門不假,但是他萬萬沒有料到范志明會這麼快採取這個步驟。難不成,就連皇帝也已經失卻了耐心,準備最後真刀實槍地拼上一場麼?
他的腦海中呈現出一副刀光劍影血流成河的圖畫,最後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終於還是到這一步了,一旦血腥的大幕掀開,萬事就不可能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