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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如此,當一大幫人懇求崔夙到時讓他們去郡主府服侍的時候,崔夙不禁感到陣陣頭大。
「太后已經說過了,玉宸宮依舊留著,不會有其他的娘娘住進來。」見底下的人依舊不鬆口,她只得嘆道,「你們按照份例,都是宮內局撥過來的人,我帶出去一個兩個倒也罷了,若是全部帶出去卻不可能。這玉宸宮之後我還要常常來住,你們不必憂心忡忡。」
人走茶涼的道理她心中自然清楚,只怕是她前腳剛走,後腳便會有人蹬鼻子上臉,借著身份的威勢上這裡收拾她的這批嫡系。可是,她卻不能把所有能用的人全部帶走,否則,將來再次住進宮裡,只怕就連一個能信任的人都找不到了。而縱使太后寵愛自己,卻不見得會看顧一個沒了主人的玉宸宮,這些人的生死便完全掌握在那些嬪妃手中了。
思來想去,她只覺得心中煩亂,正為難的時候,只聽見外頭傳來了一個通傳聲:「任寶林到!」
聽到任寶林三個字,不少人便露出了古怪的神色,甚至還有宮女低聲嘀咕了起來。畢竟,豫如做出的事情是宮裡最大的忌諱,沒有任何一個主子能夠容忍這樣的邀寵,更不用說在此之後再加以看顧了。而崔夙當日的舉動以及之後的維護,在玉宸宮上下自然贏得了陣陣好評,然而,一夕飛上高枝的豫如仍然讓不少人暗暗唾棄。
「奴婢參見郡主!」
豫如一進來便按照往日的相見禮儀,跪在地上深深叩頭,而崔夙沒有料到她如此,想要喝止卻已經來不及了,最後只得令沉香將其攙扶了起來。
「我上次已經說過,你如今是寶林,不再是奴婢,不必如以往那樣行禮。」
聽到這句淡淡的話,豫如一瞬間臉色蒼白,最後突然掙脫了沉香的手,快速趨前兩步,又在崔夙腳邊跪了下來:「郡主,奴婢當初一時鬼迷心竅鑄成大錯,倘若不是郡主維護,奴婢早已經命喪黃泉!郡主的恩情,奴婢就是一生一世也沒法報答,怎敢在郡主面前以寶林自居?」她說著就已經是淚流滿面,聲音中便帶了幾分哽咽,「奴婢知道不該貪慕榮華富貴,如今醒悟也已經遲了。念在奴婢服侍郡主三年,請容奴婢在郡主喬遷之前,磕最後三個頭吧!」
那咚咚咚的三聲響讓崔夙的心劇烈顫動了幾下,也不知是哪裡來的衝動,她突然一把將豫如扯了起來,一字一句地道:「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記著我上次和你說的話,今後便惟有靠你自己了!」
豫如忍著淚拼命點頭,一顆心卻沉向了無底深淵。也許是幾天,也許是幾十天,她在宮裡唯一的靠山就要走了,等到那個時候,她還能指望什麼?是指望皇帝記起自己這麼一個無足輕重的寶林,還是指望太后或皇后庇護自己?
然而,這一日註定多事,正當殿中的氣氛顯得陰沉沉的時候,外頭適時又響起了一個聲音:「皇后駕到!」
對於玉宸宮上下的人來說,皇后這個稱呼無疑有些陌生,而對於崔夙同樣如此。除了逢年過節,她幾乎很少看見皇后杜氏,就連每日例行的慈壽宮問安,太后也以皇后身體不好而免去了,現如今這樣一尊菩薩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話雖如此,崔夙卻也不想失了禮數,立刻吩咐一群人出去迎接,她自己則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妝容,然後轉頭對豫如道:「你也一起出去迎接一下吧,如今你身份不同,若是避著不見反而不好。」
皇后杜氏這一日精神極好,廝見之後親自扶起了崔夙,又朝一旁跪在地上的豫如點了點頭:「任寶林不必多禮,本宮今日倒有一半是因為你來的!」
聽了這句話,原本還在猜測皇后用意的崔夙不禁眉頭一挑,心中閃過了一個隱隱約約的念頭,口中卻笑道:「虧得皇后如此記掛任寶林,有什麼事召她去宣德殿不就行了,還需要親自跑一趟?」
杜氏卻但笑不語,等到進了玉宸宮,她四下望了一眼,免不了又是一通讚賞。崔夙情知皇后此來定有要事,便朝沉香使了個眼色,很快,閒雜人等便退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了皇后身邊的兩位尚宮,而豫如站在一旁,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在後宮那麼多嬪妃當中,任寶林也算是拔尖的,夙兒真是調教得好人才。」
對於這種贊語,崔夙頗為意外,但面上只得謙遜兩句,心中卻暗自思量著皇后說這些的用意。豫如當初的事情鬧得滿宮皆知,太后雖然沒有追究,但這並不代表這樣的事情就能夠容許。如今皇后一反常態稱讚有加,究竟什麼意思?
杜氏捧起香茗,輕輕呷了一口,便漫不經心地道,「本宮昨日召見了太醫院的院正,這才發現任寶林似乎從未請脈,所以今日才特地走這一趟。本宮這兩位女官都精通醫道,也不必驚動太醫院了,讓她們給任寶林把把脈,夙兒你看如何?」
皇后大費周章親自跑這麼一趟,居然是為了給豫如把脈?崔夙的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右手忍不住緊了一緊。由於心中有事,她早就把當日為豫如請封時的說辭丟在了腦後,畢竟,一次寵幸便種下因果還是很少見的。
「既然皇后如此關心,任寶林,你便請這兩位尚宮把把脈好了。」
豫如早已經被皇后的說辭驚呆了,此時更是如同木頭人似的,由著其中一位尚宮把脈之後,她方才低聲問道:「這位姐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