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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相不必明知故問了!」
「這不可能!」
魯豫非終於低吼了一聲,旋即難以抑制地站起身來。又急又快地在室內走了幾步,忽然一個旋身面對著崔夙,用一種極其低啞的語調問道:「那麼先前地事情,都是太皇太后安排好的?若是如此,如今地情形又是怎麼回事?李隆昌已經死了,楚王還在外頭,放眼天下,還有誰會作亂?那些個王爺雖說個個都對皇位虎視眈眈,但要說真正的本事。沒有一個是濟事的。長公主,時至今日,可否賜告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天之內兩度被人問了這個問題。崔夙不禁露出了苦澀的笑容。怎麼回事……她自己也想知道那是怎麼回事!若是普通的亂臣賊子也就罷了,倘若那個人真地是她的父親。那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今知道這件事的人雖然不多。但是,崔夙更知道若是一再隱瞞。以後的事情只怕越發難以收拾。思來想去,她便索性把張年說的事情兜了出來,連帶把素繯受傷的事情約摸提了提,最後便看著魯豫非道:「我自幼是隨養父母長大,稍稍有了記憶便由田尚宮帶進了宮,是太皇太后教我知書達理,如今忽然冒出來如此一個人……」
昔日舊事,魯豫非恰恰是知情者之一,只是一直緘默不語罷了。如今聽得崔夙這麼一說,他早就想起了那個曾經被人譽為陳家之秀的人。誰也沒想到事情會急轉直下發展到那樣的結局,曾經有一次無意中在太皇太后面前提起的時候,他親眼看到很少露出軟弱表情地太皇太后深深嘆了一口氣,面上很是悵惘。
這或許是一個讓那個人付出沉重代價的錯誤,但是,作為晉國長公主的母親,太皇太后難道不是受傷最深地那個?英宗皇帝雖然被人稱為英主,可在這件事上頭,恰恰是那位故去已久的先先帝犯地錯誤最大。
他止住了自己地胡思亂想,定了定神之後便重新坐了下來:「長公主如此說,我卻心中有數了。想當年宮中禁衛曾經有不少陳家舊人,如今都處於頗高的位置。陳相雖然是陳家地家主,但那些人恰恰是他無法控制的。我原本以為自從那兩位去世之後,他們必定是聽命於太后,想不到那個人的怨念如此之深……只不過,這一切大概都在太皇太后的意料之中。崔夙心頭一震,雖然也猜想過徐瑩的舉動必定有其用意,但她還是沒有往太皇太后身上猜。見魯豫非鄭而重之地拿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黃木匣子,她再也難掩臉上驚愕之色,只能直直注視著對方的眼睛。
「這是前幾日我奉旨住在外朝明水堂的時候,某人給我帶來的東西,說是太皇太后所賜,並囑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轉交給長公主。」
明水堂三個字立刻激起了崔夙的所有記憶,她又怎會忘記,正是那個太皇太后雷霆萬鈞現身之後的夜晚,太皇太后就故去了。她一直在身邊陪著,一直握著那隻從溫熱變為冰涼的手,甚至連痛哭流涕都無法辦到。甚至在之後的幾天,她只能戴著面具出現在人前,裝出一幅極其失意的模樣。
然而就是那個時候,太皇太后居然已經做出了布置!
她用顫抖的手觸摸到了那個匣子,隨即又閃電般地縮了回去,面上露出了毅然決然的表情:「魯相,此物既然是太皇太后所賜,還請你善加保管好。如今遠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也不需要這樣東西。宮中哪怕有變,我也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平息下去。總而言之,太皇太后託付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
魯豫非呆了老半晌,面前的崔夙似乎和記憶中那個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人影重疊了。緊握著那個黃木匣子,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將其收回了袖中,旋即深深躬身一禮:「長公主但請放手去做,我其他的事幫不上忙,但至少保證後院不會起火!」
網友上傳章節 第四卷 日落碧山廬 第三十九章 隱忍不發
得到長公主府送出來的訊息,秦達忍不住一陣興奮。要知道,北疆那個情形,他多半是回不去了——父親如今雖說養傷,但具體情況究竟如何卻沒有說得清楚,他大哥那個人是一朝權在手,翻臉不認人的典型,他若是回去,十有八九連性命都保不住。既然如此,就惟有在京城打開一條路子了。
「沉香,終究還是你最可靠!」
秦達輕輕在嘴裡嘟囔了一句,旋即便打開門召來一群屬下,詳詳細細地囑咐了一番,隨後帶著兩個心腹匆匆出門。他當然知道此行風險不小,但是在如今這種當口,他只能好好賭一次,否則若是這樣東躲西藏過一輩子,他縱使死了也不甘心。
約定的地點是當初素繯去取帳冊的那座荒宅,進門的時候,他特意把兩個隨從留在了外頭,隨後才肅容走了進去。遠遠的,他望見一個身穿月白長袍的女子站在居中的槐樹下,連忙加快了腳步,然而,不等他疾步上前,一道寒光倏然閃過,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柄長劍已經是架在了頸項上。
認出了那個面帶寒霜的男子,秦達立刻鬆了一口氣,神態自若地拱拱手道:「劉大人,今次我是真心實意向長公主稟明一切。若是別有所圖,我就不會單身一個人到這裡來。倘若你不信我,那麼就請動手,我決不會退避半步!」
沉香的事情劉宇軒聽崔夙提起過,因此對秦達這種卑鄙舉動很是不齒。此時此刻,見對方一幅坦然面對的樣子,他原本堅定的信念不禁有些動搖,但旋即冷笑了一聲:「長公主昔日對你何等信任你卻干出了那樣的事情,如今還奢談什麼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