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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郡主先前所說,太后病倒是因為岳州太守陳蕪舟上的奏摺,而奏摺的內容恰恰是請封魏國公為王。這麼說來,太后無疑是不贊成這一建議的,至少不贊成這個時機。而之後恰恰鬧出了魏國公世子在太康院門口遇到乞丐鬧事,之後便是耳東為王四個字在京城廣為流傳,可想而知,太后一定也已經知道了。可是,太后偏偏不去平息謠言,而選在這個時候進封了魏國公以及兩位已故的兄長,這就很有些文章了。」
這一番話確實有理,然而,十一娘精明能幹說得過去,會記帳識字也說得過去,能夠抓准別人的心裡勉強也能說通,可是,這種朝堂上的事就不止那麼簡單了。因此,崔夙的眼睛中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審視,但是審視之外卻仍有幾分顯而易見的讚賞。
「十一娘,看來我還是小覷了你。」
「郡主,從今往後,十一娘的花名奴婢不想再用了,奴婢的本名叫作蕭馥。」十一娘微微一笑,面上閃過一絲感傷,但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當年淪落青樓的時候,我無顏再用本姓,如今得郡主垂憐,終於可以恢復本名了。」
「蕭馥……」
崔夙若有所思地擰緊了眉頭,心中飛快地掠過一個個名字。最終,她的思緒定格在了某一點,再也沒有動彈。
怪不得她能有這樣的膽色,怪不得她能夠有這樣的決斷,原來,她竟是蕭家的血脈!這些沉寂多年的名字和姓氏已經一個個爬了上來,上一次是李明嘉,這一次是蕭馥,那麼,下一次又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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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彩云何時歸 第十九章 錢能通神
魯豫非不好見外客,但崔夙在權衡再三之後,卻選擇了幾個人一一接見。當然,她不可能把自己的猜測清楚明白地兜出來,而是拐彎抹角給了幾個暗示。
無非是魏國公陳誠安的兒子不爭氣、太后思念早逝的兩位兄長、朝廷曾經有封王的前例等等說辭,但最最重要的一句話就是——太后如今病情不穩,因此對娘家人加恩也是平常事,不值得如此大驚小怪。
雖說她沒有提到任何實質性內容,但是,對於大多數聞風而來的官員來說,這點暗示已經完全足夠了。身在朝堂,有才有德能讓太后皇帝信任自然是第一等人才,但察言觀色同樣不可或缺,能夠沉浮多年不倒的人,或多或少有這樣的本事。所以,當崔夙接待完最後一個挑選出來的尚書,蕭馥便匆匆從外頭走了進來。
「郡主,外頭那些官員幾乎都走了。」
「該問的他們已經都問了,此時不走難道還想讓我管他們的夜宵?」
崔夙冷笑一聲,頗有幾分不耐煩的鄙薄。朝廷之中風氣不正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事實上,由於先帝登基於奪嫡之亂,本身性格便偏向於陰狠多疑,那時任用朝臣固然不拘一格用人才,但拔擢得快,罷黜得也同樣快,自那個時候開始,群臣之中便有一條準則在悄無聲息地流傳著——要想升遷,頭一等重要的便是揣摩。哪怕是把錯的揣摩成對的,也勝過傻呆呆地按照字面意思行事。
太后之所以能夠在先帝晚年時把持軍政大權,一來是因為那時陳家嫡支人丁稀薄,二來則是因為先帝對太后有一種盲目的信任。而太后臨朝主政近三十年間,雖說並不能完全說是政通人和,但是,比之先帝即位之前的凋零場面,確實算是難能可貴了。
但是,崔夙卻相當不喜歡如今朝堂的風氣,換句話說,她對那些大臣可謂是深惡痛絕。不管是科舉出身的進士還是蔭補入官的世家子弟,幾乎只要在朝堂上過一遍,立刻就會迷失了本性。而那些不願意為此改頭換面的人則免不了閒置一生,到後來便幾乎絕跡了。
「郡主,請恕奴婢自作主張。剛才趁著那些大人聚在一起說話的功夫,奴婢讓幾個可靠的下人暗中賣了些消息給他們,從中獲利共計八千三百兩。」
「什麼!」崔夙這下子完完全全詫異了,眼睛中先是閃過一絲寒光,最後又若有所思地收斂了起來。目光在蕭馥臉上掃過數次之後,她突然沉聲問道:「你就如此有把握,我不會因此怪罪於你?」
「倘若郡主只是尋常宗室貴女,一定不會放過奴婢的自作主張。但正因為郡主不是這樣的人,奴婢方才敢大膽行這一遭。」蕭馥上前一步跪下,從袖子中取出了一疊銀票,鄭而重之地呈了上去,「這是六千兩銀票,其他的奴婢已經賞給了那幾個下人,並囑咐他們不准泄露半個字,否則定當杖斃論處!」
崔夙卻並沒有看那疊銀票,此時此刻,她完全被蕭馥的心機和大膽鎮住了。這樣一個獨立獨行的女子,倘若那時自己一不小心而錯過,如今豈不是要後悔一生?當然,也可能自己不會知道她有這樣的本事,不會在心中有任何記掛。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任何回頭路的。無論是好棋也好,臭棋也罷,一旦下了便是落子無悔,她此刻的慶幸,也許正是和某人的懊悔相對而言的。
「以後若是遇到這種事,記住先和我說一聲。」她微微點了點頭,隨即露出了一絲厲色,「你應該知道我的性子,絕對不是那種因循守舊不知變通的人。還有,這樣的事情雖說可以聊解一時之急,但不可長久,若要真正取一條生財之道,還得用其他辦法,你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