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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紀當下一愣,看向夜凰似有不解,夜凰撇嘴言道:「發什麼愣啊,這是枕頭」說著拍了下腿:「趕緊的過來躺著別叫軒兒還去擔心你」
墨紀聞言看了眼軒哥兒,軒哥兒便看向他,他輕咳了下,挪到了身邊,而後慢慢的躺下一枕。
夜凰本意是給小腿的,可墨紀的身高放在那裡,就這麼大的空間,他一躺下,這就枕到了夜凰的大腿上,夜凰剛想伸手推他腦袋往下,軒哥兒卻一臉高興的看著他們兩個咯咯的笑了起來,夜凰自是一愣的看他,小小的人兒竟開口吟道:「以膠投漆中,誰能別離此?」
夜凰聞言,那已經放到墨紀腦袋上欲推的手,只能改為摸了下墨紀的額頭便草草的收在身邊,衝著軒兒輕聲嘟囔起來:「才給你《詩經》,今個你竟能念叨了,難道你看了一夜不成?」
軒兒點頭言語:「當然,軒兒最喜歡看書了呢」說著便口裡又背了幾首,皆是《蒹葭》《桃夭》之類的,聽得夜凰伸手戳了他的腦袋:「小小年紀全讀的這個,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軒兒昂著小臉看向夜凰:「大約是知道,比如《桃夭》說女子宜室宜家之美,又如《蒹葭》說那在水一方驀然心動,夫有盼……」
「這你也知道?」夜凰聽得咋舌,軒兒卻點頭:「當然,爹爹給我的書里有他的筆記,上面寫的有啊是不是啊爹」
墨紀聞言臉上全是緋紅之色,人只淡淡的「嗯」了一聲,夜凰當即無語轉頭,卻不想軒兒又言到:「爹爹,你說《蒹葭》中所謂伊人是不是就是像娘這樣的?」
墨紀臉有一絲僵色,趕忙岔開話題:「去,你小小孩子,說這些做甚?你才幾歲,大人的事,如何知?且背你的去,少言」
軒兒撅了嘴扭頭卻看向夜凰道:「娘,爹爹在書上寫的清楚,說伊人之美,靜動由心,一眼眺望,而永生念想,爹爹和娘這般恩愛,娘你定是爹爹眼中伊人嘍?」
夜凰抽了下嘴角低頭看那墨紀,墨紀臉上一紅不言語,夜凰便言:「你爹在書上寫那些的時候,還不認識你母親我呢,這個伊人和我無關」
軒兒一愣看向墨紀:「爹爹,你筆下伊人是誰?」
墨紀眨眨眼:「不是誰,那時爹爹還未成家,不過是心中有所期盼能遇到那麼一個溫柔美麗的女子罷了」
軒兒看向夜凰:「那我娘是那樣的女子嗎?」
墨紀一愣,尚不言語,夜凰倒是眨巴下眼睛,動手拉了軒兒靠在自己的身邊:「你母親自然是那樣溫柔美麗的女子」
軒兒一聽樂了:「娘夸自己?羞」說著還小手比劃在自己的臉上一抹,整得夜凰倒是無語。墨紀便轉眼看向夜凰,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
夜凰一愣擺了手:「咱們兩個,用不著這麼客氣」說罷扭了頭去看床外,軒兒則眨巴眼看了看墨紀,繼而往墨紀的身上一靠:「枝葉果,在一起」
墨紀聞言笑著揉了下他,隨他靠著,倒是夜凰聽了這話心生彆扭,手指扣了窗欄。
車馬行了一氣,墨紀忽而坐了起來,把軒兒小心的放了自己的懷裡。夜凰感覺到雙腿解放出來,便扭頭去看他們,才看到軒兒竟是閉眼睡著了。
「給我吧,你再睡會吧」夜凰沖墨紀伸手,墨紀笑著搖了下頭:「不了,我抱著他吧,何況再枕下去,你兩腿等下就別想走路了」
夜凰聞言笑了下,縮了自己的雙腿,略略一絲酥麻之感,當下倒讓她多看了眼墨紀,心道:他倒挺細心的墨紀抱著軒兒靠車壁而坐,馬車內兩人一時無言,大約過了五分鐘,夜凰輕咳了一下:「這驛站有這麼遠嗎?」
「若是江安府的日常驛站自不會太遠,但是董大人今日要和鄰府的知府相見,所以他們是下榻在這北城的驛站的,於鄰府近些也方便你沒見早上咱們去問安大哥不在嗎?只怕一早起來就趕過去了」
「那還有多會兒?」
「小半個時辰吧」墨紀說著將自己寬大的衣袖輕輕的鋪蓋在了軒兒的身上,便望著他輕笑著,一派慈愛之色,看得夜凰一愣,眨眨眼:「你寫那伊人之時,心中就沒想過玉表姐嗎?我覺得她,很符合你那溫柔美麗的要求啊」
墨紀聞言看了夜凰一眼輕言:「想過,在不知姨爹的心思時,我曾一日閒來翻那詩經,看到《蒹葭》之句,忍不住輕念時,想過她的身影,但第二日,我就撞見那場言語,再讀《蒹葭》時,看到自己註解的那句子,便心生厭惡之心」
「厭惡?有那麼嚴重嗎?說到底不過是她爹的心思罷了……」
「不」墨紀搖搖頭:「她若不語,或許還是我心中的美好,只可惜應者強欲,白失了玉色」
夜凰一挑眉:「如此看來,其實你當初對她是動了心思的?」
「那是正是十幾歲的年紀,對於相近在身邊朝夕相見的女子,怎麼能毫無感覺?何況我心中感恩,眼中將他們一家人都看若恩者,自是心中著色於聖光,但一席話語如雷,生生劈碎這些美好,再放眼看去,便知什麼是厭惡」
「因此你就對她好感變了厭惡?可是青琉姐口中,你似乎還是對她們極好的。」
墨紀抬眼看著夜凰咬了下唇,繼而沖夜凰苦笑了一下:「我能不對他們好嗎?我若不好,我若告訴他們我厭惡這樣的算計,你說,他們還會助學於我嗎?還會給我請最好的先生?為我去奔波牽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