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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人沒動,一根樹枝卻從「鳥巢」內壁上延伸過來,在空中自行彎曲折繞,「畫」出了幾個符號性很強,但又不像文字的圖樣。
「不過我的記性可能有差,」段君秀說,「你們將就看看。」
杜含章端詳了幾秒,覺得它們的章法和龍骨上的確實有些相似:「你那塊石頭,為什麼會在墓里?」
「這個就有點說來話長了。」段君秀提了下他的過去。
一千年前,他還是生在山坡邊上的一棵普通的銀杏,隱約有點靈識,但關竅沒通,只能略微感知天氣和四季,卻沒有思想和自我意識。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改元後的第二年,山里連續半月暴雨不斷,山洪猛烈地沖刷下來,將他的本體連根拔起了,樹根下面的石塊跟著也露了出來,隨著山洪一起被衝到了村莊附近。
「那時賀蘭柯剛駕崩三個月,我養父還在四處搜查那個尾隨者,畫有那隻鼎的榜文也貼遍了關內,市井裡的百姓無人不知,新皇在重金懸賞有類似特徵的人。」
「受利益驅使,民間出現了不少投機者,他們有的偽造銅鼎,有人牽強附會,那塊石頭大概屬於後者,被人從我的樹根上砍下來,送到了當地的州府之中。」
他臉上的疤就是這麼來的。
段君秀繼續說:「在它被拿走的當天夜裡,我就有了人形,不過當時什麼都不懂,憑著一種莫名其妙的直覺去了濟武城,遇到了我的養父段盈。」
「當時那塊石頭和其他被搜羅起來的東西,都堆在濟武城的積山閣里,我跑去皇城裡當盜賊,養父見我年紀小,也不像是在裝傻,就將我留在了身邊。」
「後來他因為調查無疾而終,將一應事物封進了靈王墓中,我其實不是守陵人,但我養父過世之後,我就沒怎麼離開過第七峰,一直住在陵墓附近。」
「如今我回頭去想,我所追著的那種『直覺』,也許就來自於那塊石頭上的符號,它們很神秘,而且好像具有某種力量。」
它們能孕化一個大妖,能讓一個人族存活千年,到了那個幕後者的手中,又能發揮出什麼作用?然後除了目前發現的這三種,世上還有沒有其他的符號?
面對這些疑問,三人只能搖頭以對,而目前唯一的調查缺口十分明顯,只有那個開到一半的靈王墓。
事不宜遲,余亦勤決定立刻就去,段君秀樂見其成,連術法都沒撤,直接移換空間,將三人從市里轉移到了墓坑邊緣。
樹根外圍的古春曉和陸陶並不知情,還在外面吹鼻子瞪眼地吐槽。
——
山頂湖這邊,余亦勤一落地,就見楊午和他的貓妖同事正領著一票小妖等在這裡。
打招呼的聲音霎時此起彼伏,段君秀溫和地點了下頭,在別人看來卻有些冷淡。
迅速重遊舊地,余亦勤和杜含章四下打量,發現湖裡已經不是他們離開時的樣子了,水從坑沿的土層里滲出來,在余亦勤之前躺的泥土上積出了一層腳踝深的水。
泥台還佇立在湖中央,九宮八卦也仍然拓在它周圍,不過因為失去了靈氣賦予的螢光,顯出了一種灰撲撲的跡象。
這裡儼然也來過新的訪客,因為地上有一些活物溜鰍的痕跡,以及一些黑乎乎的碎片。
杜含章指著它們問道:「段主任,這是什麼?」
「早上4點半的時候,有3隻山鬼來過一趟,估計是想開墓門,我就在附近,原本打算捉下來問一問,結果三隻全自爆了。」段君秀無奈地笑道,「我自認反應不慢,卻愣是沒攔住。」
余亦勤猜測說:「它們應該是被人動過手腳,就像以前養的那種死士。」
「不過這個動向也可以說明,」杜含章哂笑道,「這個墓里一定有那個陰謀家想要的東西。」
另外兩人沒有疑義,余亦勤率先跳進了坑裡,他習慣了現代的生活,能不動用靈力的時候就不用,「噗通」一下踩進水裡,插秧似的往泥台那邊淌去。
杜含章是個隨大溜的性格,跟他一起淌起了水。於是一行三人,只有段君秀一個人在水上漂移。
到了地方,余亦勤召出長戟,將它插進了之前留下的孔隙中,接著按照段君秀的提示,旋轉提拉,下方跟著傳來卡扣的動靜,很快三人腳下轟隆一震,都感覺到自己在輕微的平移。
與此同時,水下逐漸出現了一條加深擴寬的裂縫,水落下去,擾得水面上旋渦不斷。
三人眼見著縫隙越來越寬,居然是兩道水平放置的巨大青銅門,至於更下方展露的則是一角飛檐。
段君秀跟楊午交代完讓他固守上面的事,完了率先跳了下去,落在了一個古樸的四合院裡。
他落下去的時候,院中原本青翠的植被像是一瞬間被抽乾了生命力,迅速從綠轉黃再變灰,落到地上化成了粉末。
余亦勤和杜含章緊隨其後,目光一轉,都覺得這裡不像陵寢,更像是古人生活的地方,有養蓮花的大水缸,屋檐邊上還滴落著剛剛從上面泄下來的水。
段君秀從身上掏出一本線裝書,書皮上寫著將作薄,他對著翻了翻,接著將書合道:「這邊。」
余亦勤和杜含章跟著他,穿過兩扇月門,進入院中後左拐,看他抬手在門鎖上一按,鎖舌應聲彈開。
段君秀推開門,室內的紅木案架和其上整齊擺列的事物重見天日,杜含章像是有感應似的,瞬間越過他和成排的鐘鼎碑鼓,看到了一塊黝黑的石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