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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的誰要鎮壓山鬼,我弟弟跟著倒霉,這是什麼道理?」
杜含章舉起那張列印的圖片,轉身對著夕陽,微光倒透紙背,只見那看似一團黑的墨跡里,分明隱藏著無數縱橫交織的絲狀紋路。
「想不通的話,你把邏輯反過來試試,」他說,「假設是出於某種原因,魔族要害陸陶,山鬼才是倒霉的那個呢?」
陸陶就是一小屁民,這邏輯他親哥更想不通了,陸辰懵了兩秒後說:「行吧,這個方向我也琢磨琢磨,我掛……誒對了,有個事提醒你,你跟那個余亦勤熟嗎?」
杜含章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問出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就見過一面,怎麼了?」
「只見過一面嗎你們?雁子說你跟別人看著好像認識很久了,不熟最好,這人目前看起來有點嫌疑。」
「陸陶脖子上的那個紙錢,跟他店裡賣的是同一種,草木精氣全都吻合,他時間上最接近案發現場的一個人,而且我們今天上門找他,他不見了。」
第8章 縱火花
「紙錢這個,確實有點微妙。」
杜含章邊說,心裡邊覺得余亦勤和殺人逃逸,好像是不該湊在一起的兩種概念。
那是一個會說不好意思,以及會在路邊給別人的小驢子讓路的人。
杜含章對他的殘留印象還是好的:「但不見了這一點,你們是已經鎖定了他的行蹤,確定不是正常外出嗎?」
「行蹤還沒鎖定,要查的東西太雜了,還沒顧上,」陸辰說,「但能肯定他不是正常外出,因為從監控里來看,他昨天明明是回去了的,但今天根本沒有出門。」
杜含章:「沒出門,也不在家嗎?」
陸辰:「不在。」
余亦勤凌晨走得身不由己,大門都沒關,但大雨伴著大風,自動給他刮上了,這些調查的人都不知道。
杜含章換了個思路:「監控里看不出來也正常,他不是人吧?」
陸辰已經讓隊裡的人去查過余亦勤的祖宗十八代了,不過往上一代都沒查到,因為這位和他的妹妹都是看著不像的那種老妖怪。
「他確實不是人,」陸辰說,「是個轢鬼。」
轢鬼和厲鬼雖然讀音一樣,但代表的鬼種截然不同。
厲鬼是人間的叫法,說的是那些死不瞑目,因為怨恨就能上天入地,為所欲為的惡鬼。
但幽都沒有這種鬼,以前他們興叫什麼倀鬼、疫鬼,幾十年前為了與時俱進,建設和諧文明的地下世界,重新建檔鬼籍的時候擯棄了那些,如今幽都的鬼民統歸位四大類:
人死為鬼魂,動植物亡後為鬼物,另外一些靈體形態特殊,既不成人形也不成器形的統稱為鬼怪,這三種之外剩下的就叫轢鬼。
轢有車輪碾壓之意,轢鬼就是能碾壓鬼魂的鬼,是幽都里唯一一類能用靈氣聚出實體的鬼。
而他們既然能將靈體具象,要是心術不正,殺傷力不會比恐怖片的厲鬼差。
不過是轢鬼也不能說明別人就是嫌疑犯,在人間本分出沒的轢鬼不在少數,杜含章聽了這話,沒聽出什麼嫌疑,只說:「我見過他的本體,是一種很細的灰,如果他化形了走動,你們從監控里是看不到的。」
陸辰:「我知道,所以我們問過無常分局了,余亦勤從昨晚到今天,有沒有從分局那邊回幽都,那邊給的答覆是沒有。」
杜含章:「妖聯所那邊呢?」
陸辰:「也問了,沒他的消息。」
杜含章沉吟了幾秒,也不是幫余亦勤說話,就事論事地說:「只有這些的話,還不足以證明他有嫌疑,你們有沒有想過,他的消失,萬一也是被動的呢?」
陸辰說實話道:「也不是沒想過,就是橫豎忽略不掉那個紙錢,想炸頭都想不明白,它是怎麼貼到陸陶身上去的?」
他辦案有私人情緒,這個是大忌,但杜含章也不好說,只能和稀泥:「找到余亦勤的人就清楚了,你去忙吧,我知道了,如果我還碰到他了,我會告訴你的。」
「行,」陸辰賊心不死,「組長,你真的不考慮,回來當個臨時工嗎?」
杜含章聽到那邊好幾個人在喊隊長,笑了笑,掛斷了:「不了。」
陸辰本來還想爭取一下,搬出站長來打動他,只可惜嘴巴沒有對面的手快,晚了一步,聽筒里只了剩一串嘟音。
這邊杜含章斷了線,眼裡映著玻璃外的晚霞,心思還在剛剛的消息上。
有那張紙錢和案發後失蹤做依據,陸辰懷疑余亦勤其實合理,可余亦勤要是想殺陸陶,又何必跟自己說那隻鬼的事情?難道他是有預謀地在嫁禍給那隻鬼?
這心眼雖然有點多,但既不是沒有可能,也有可能全是臆測,總之主觀上來說,杜含章垂眸笑了笑,心想我為什麼要想這些?
這些不關他的事……杜含章轉身將複印紙插。進碎紙機,接著拿起手機,下樓換鞋鎖上門,開上車出門吃飯去了。
他確實用行動表明了他不想管,但杜含章忘了世上還有一個詞,叫做陰魂不散。
他開車上了路,還沒走到經常光顧的小飯館,先在一個紅燈的攔阻下,看到了正在路邊上晃蕩的余亦勤。
這時路燈已經開了,杜含章看見他在昏黃的光線里慢吞吞的走,手裡提著一個黑色的包裹,而離他不遠電線桿上,就有一個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