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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那些藏在黑暗裡的謎團,這下沒辦法,余亦勤答不上來,杜含章只能跟他一起去找。
這造成半小時後,兩人因為問答環節矛盾重重,而讓氣氛陷入了又一次的沉默之中。余亦勤打算回家睡覺,卻發現杜含章遛著他的猴子,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余亦勤忽視不掉地說:「你跟著我幹什麼?」
杜含章指了下故總,將責任甩得乾乾淨淨:「別問我,問它,是它要跟著你。」
可余亦勤能跟一隻奶猴子說什麼?而且這還是貨真價實的、發自靈魂的追隨。
余亦勤覺得杜含章可能是怕他跑路,雖然他不會,但別人的思想不是他能控制的,所以杜含章要是閒的沒事,想跟就跟吧。
反正他估計也跟不了幾天,畢竟老帳要算,可日子也是要過的……余亦勤這麼想道。
第30章 一年蓬
事實很快證明, 這道靈魂的追隨比較塑料,兩人前後腳從樓上下來, 還沒出院門, 故總就貓回了杜含章的心口。
它是一個低調的靈體, 沒事絕不刷存在感, 也不愛被人當猴子看,雖然它就是個猴子。
余亦勤看見了, 但他是個厚道人, 慣常不會掃別人的面子, 瞥了一眼就過去了。
杜含章本來準備開車, 無奈余亦勤走的飛快,喊他等一下他還振振有詞。
「靈魂的追隨沒有告訴你, 現在我打算出門打出租嗎?」
這還真沒有,因為要跟著他的東西根本不是故總, 而是杜含章本人, 但這不能跟余亦勤說, 說了靈魂的追隨就變味了。
「告訴了, 但我沒聽。」杜含章假笑了一聲, 扯著他就往車庫裡走,「我是債主,憑什麼聽你靈魂的?」
余亦勤被他拖了兩步, 潛意識裡覺得幼稚,可嘴上又沒過腦似的在說:「一樣的道理, 我也不用聽你的。」
欠的是債,又不是人身自由。
杜含章拉著他路過了一叢月季和鬱金香,有點無語:「你也沒聽啊。而且我又沒讓你去維護世界和平,只是讓你坐個車而已,你有必要這麼如臨大敵的嗎?」
余亦勤聞到花香,垂眼看見碗大的月季連綿成片,帶著鮮血的色澤,勾得他霎時就想起了杜含章躺在車輪下的那一幕,這讓他突然就不想跟杜含章爭了。
他看了下對方的背影,默默合上了杜含章的步數:「我沒有如臨大敵。」
之前在空氣里拉直的手腕垂落了一點,變成了一個角度雖然大,但不再蘊含拉扯的V字。
杜含章察覺到這點變化,回頭瞥了他一眼:「既然沒有為什麼還要打出租?」
余亦勤跟他對視了一會兒,乾脆說了實話:「因為我現在有點……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對你。」
哪有捅了刀子又去蹭人順風車的道理?杜含章的態度也讓余亦勤雲裡霧裡。
剛剛還讓他償命來著,現在又好像心情不錯,願意給他當司機了,標準十分的難以捉摸,讓人覺得分裂。
可實際上杜含章只是跟他一樣,正在事實和感情的矛盾里搖擺。
院子裡氤氳開一陣靜謐,杜含章回望著他,半晌才默默地嘆了口氣,回過頭說:「不知道就先按照那些不齊全的前情提要愧疚起來,對我謙讓一點。」
這是債主派的任務,本來應該嚴肅一點,可余亦勤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點好笑。
這又不是在拍韓劇,劇本都不全演什麼戲?
余亦勤沒打算盲目愧疚,杜含章讓他坐副駕,他也不謙讓,一低頭就鑽進了后座。
杜含章老拿意味深長的眼神瞟他,這讓余亦勤覺得不太自在。同時他也忍不住,一個不注意就會去觀察杜含章,看這人的臉,留意他的表情,然後在心裡愁他想不起來的前塵往事。
這種狀態非常古怪,注意力一下就散亂了,余亦勤不喜歡這樣,所以他坐到了杜含章正後面,坐好後他往車窗上一靠,就見車窗外面的條形花壇里,開了一大片白瓣黃蕊的素色小花。
這是路邊隨處可見的野菊花,又叫一年蓬,是去年杜含章隨手在郊外鏟回來種下的。
當初栽下的時候,他怎麼也沒想到,來年花又開的時節,他會和故人重逢,更沒想到氣氛會這麼彆扭。
朋友不是朋友,敵人又不像敵人。
可沉默下去也不像話,杜含章驅車上路,開出小區的時候看見路邊的西瓜攤,從吃想到餓,話題自然而然地來了,他說:「你之前昏迷,你妹妹說你是餓暈了,你是沒吃飯,還是沒錢吃飯?」
余亦勤再怎麼差也不至於混不到溫飽,他說:「沒吃。」
杜含章瞥了眼後視鏡,看見他躺靠在後面,一副困頓的樣子:「為什麼不吃?」
余亦勤坐車本來就愛犯困,杜含章的車位又挺寬敞的,他陷在坐墊里,困意不要錢地往眼皮上堆,人也沒那麼戒備了。
他其實是不想吃,覺得挺殘忍的,他心裡牴觸,不過他沒跟杜含章說那麼多,只輕聲說:「忘了。」
杜含章覺得這日子過得也太修仙了:「飢餓感也能忘記?」
余亦勤打了個哈欠,抬手掩了下口鼻:「可以,我感覺比較遲鈍。」
他一抬手,杜含章登時又看見了他腕子上的圈紋。
之前在書房裡,杜含章仔細看過了,這些青筋色的圈是由很多個黃豆大小的方塊符號串聯起來的,方塊裡面是兩條斗形龍合成的卍字,卍字的四面和角上又有牛頭紋和蘑菇紋,然後每個方塊裡面的牛頭和蘑菇都似而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