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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亦勤「嗯」了一聲,卻又一直目送到他的車不見了才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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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二十,杜含章載著楊笠和他的助理,抵達了建在南四環外的製藥廠,三人在空曠的場地里下了車,按照微信提示直奔會議室,不過走到半路上,杜含章突然在第二個產房的一個入門小徑拐了彎。
這個卷閘門下面蹲著個人,儘管光線混沌不清,但那個抽菸的身形他很熟。
「陸辰,」杜含章意外地說,「你怎麼在這兒?」
陸辰循聲抬頭,站起來的同時心裡的詫異不亞於他:「監控顯示這兒有那個鏡魔活動的痕跡,我過來核實情況。」
不過他沒問杜含章為什麼而來,因為清楚他公司的業務。
杜含章沒想到鏡魔和這個藥廠還有關係,腦中霎時聯想不斷,嘴上說:「查出東西了嗎?」
陸辰搖頭:「說不上。」
「我讓遲雁查了最近一個月里全城所有的監控,發現林鏡只在這個工廠外面的路上出沒過兩次,但我給廠里的主管看他的照片,他們卻都說對這人沒印象,並且員工檔案里也沒這個人。我不管他是用了什麼辦法讓別人忽略了他的存在,但他不在城裡的任何其他地方,卻這裡反覆現身,我覺得肯定是有原因的。」
杜含章點了下頭:「嗯,你現在還在這裡,是在調查什麼?」
「我查過了,這廠里既沒缺人,也沒出什麼怪事,聽那些研發的意思,最近唯一不正常的就是這些發酵罐,原料配比沒問題,各項參數也是一樣的,但菌種就是會發臭,他們製藥七八年了,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問題。」
這話音剛落,廠房裡面也宣告結束似的,發出了一聲液壓缸排氣的動靜。
兩人循聲回頭,就見有個師傅坐在升降架的頂端上,舉著個小棒大聲喊道:「倒倒到!」
隨著他的指揮,他對著的那個大型發酵罐開始在聯動的機械臂控制下慢慢傾倒,渾濁的溶液從灌口流出,嘩嘩瓢潑的同時,一股肉質腐爛的窒息性氣味隱隱隨風飄了過來,很快越來越濃。
「嘖,難怪別人會舉報你們,這味兒臭死個人絕對沒問題。」楊笠捂著鼻子,在行車小道上發表聞後感。
杜含章也被熏得夠嗆,但他沒有退出工棚,反而大步朝發酵罐跑了過去。
「怎麼了?」陸辰看他一動,立刻尾隨上了。
杜含章卻左手反背,一邊對他擺手,一邊壓低了聲音:「我剛看見那罐溶液里有黑色的東西流出去了,要不是看錯了的話,我懷疑那是魔氣,我去探探底,你別跟來,顧好其他的人安全。」
陸辰聞言遲疑了一下,漸漸慢下了腳步,目光逡巡出去,是個總覽全局的模樣。
杜含章一邊靠近,一邊往手心裡扣了兩塊木簡,他將木簡丟出去,木牌疾射而出,一塊投進了那個罐里,一塊飛到了半空中那個指揮的師傅腿上。
指揮師傅看他亂丟東西,下巴一抬剛要呵斥他,眼前就一花,一個氣泡從他腿上膨脹開來,須臾之間就將他裹在了裡面。與此同時,他下面發酵罐里也有一個氣泡在急速張開。
如果沒有意外,眨眼之間整個罐身就會被結界包裹,但不等它膨脹到合適的大小,一團黑氣突然擦著球壁逃逸了出來。
杜含章神情冷漠,抬手對著它的方向屈指一抓,黑氣往外飄了飄,隨即卻像是被無形的屏障給攔住了,在空氣里擠成了豎起來的一片。
黑霧去路被攔,立刻在空氣里凹成了一個蛇頭的形狀,它猛地回頭,同樣是霧氣做的小眼睛毫無光彩,但被盯住的杜含章能感受到從那邊發射來的惡意。
說這遲那時快,蛇頭突然就動了,它閃電般地向前突進,細長的蛇身拉出來,又不斷變大,這使得它的體型很快就有了蟒蛇大小,一邊咧開蛇吻,發出了一道嘶啞的男聲。
「嗨老相識,好久不見了,你怎麼還沒死?」
第63章 萬物鼎(一)
滯留在廠房裡看熱鬧的工人不是驚呆了, 就是開始奔走驚叫。
這事過去之後,防異辦的後勤們不用想都有的忙了,不過那是後話, 眼下的危機才是最重要的。
這位異形的老相識如今沒個人樣,聲音杜含章又沒印象,不過結合其他前情提要, 杜含章猜得出他是誰。
概率八。九不離十, 他是林鏡。
杜含章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 縱然相遇猝不及防, 但他們之間的過節深刻在骨子裡。林鏡殺他二哥, 斬首高掛,此仇歲月難洗, 不報愧對血脈親恩。
再有這廝還是工地案及其延伸案件的頭號嫌疑人,於公於私杜含章都不用對他客氣, 他用目光緊鎖著半空中的霧狀物, 神色疏冷地笑了笑:「是很久沒見了, 勞你費心, 我很好, 恐怕還得活一輩子。倒是你這個魔族先鋒,不去CBD里住總統套房,龜縮在這種全是細菌的罐子裡幹什麼?」
蛇形的霧氣已經飆到了幾米開外, 林鏡不怒反笑:「龜縮?真是個好詞啊, 呵!我躲在這裡還不是托你們的福, 你們封印了荼疆的出口, 我們無家可歸,可不得躲在這裡麼?」
「們」字讓杜含章動了下眼神,他飛快地瞟了下其他的發酵罐,拿不準那些罐子裡還有沒有貓膩。
同時另一方面,隨著蛇頭的逼近,他鼻尖外的腐臭味變得更濃了,這種變化讓他一度懷疑氣味的根源是林鏡,而不是藥廠所懷疑的菌種變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