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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含章這邊帶了一堆沒吃飯的,並不想占公家的便宜,說:「不用了,你點你們的,我們吃了再過去。」
陸陶反正吃不上人間的飯了,並不羨慕他們可以下館子,「哦」了一聲,很快掛了。
鑑於那倆都坐在後面,杜含章掃了眼後視鏡,問道:「你們想吃什麼?」
余亦勤不吃都行,古春曉是餓了又要假矜持,杜含章問了兩句,發現自己的人氣有點低,乾脆霸道起來,直接把他們拉進了一條小巷子。
巷子裡有個私房菜館,魚做得挺好,上菜也快。
三人隨便點了些快菜,余亦勤吃的不多,心裡還有點好笑,覺得杜含章這麼當債主,不虧成一個黑洞才怪。
杜含章很難不注意他,看他提著筷子發笑,眉眼在熾黃的光線下顯得柔和得不像話,就說:「你是吃到什麼了,偷偷笑成這樣?」
古春曉立刻抬頭去看余亦勤,發現他也沒笑成怎樣,但心情好像真不錯。
余亦勤迎著他的視線說:「我沒有偷偷,我是光明正大地在笑。」
「那你在光明正大地笑什麼?」杜含章說。
余亦勤還不至於說「我在笑你虧大了」這種傻話,一笑而過地鄰近地菜碗往他面前推了一截:「這個菜挺好吃的,你多吃一點。」
古春曉在旁邊拿眼神斜他,心說為什麼沒有「們」?
杜含章說完謝謝,又來質疑他:「好吃嗎?可我看你都沒怎麼動筷子?」
「動了的,」余亦勤說,「你沒看我的時候我都在吃。」
「翻譯過來就是我一看你就不吃了,」杜含章把眼一垂,夾了片他讓自己多吃的芹菜杆,稀奇道,「你筷子什麼時候跟我眼皮聯動了?」
余亦勤笑了一聲:「沒聯動,都是意外。」
杜含章「哦」了一聲,明顯是沒信,後半段仍然盯他,余亦勤還是吃得少,不過席間的氣氛還算和諧,算是他「掉馬」之後的第一次和平共處。
還在吃的時候,杜含章就打包了一堆點心、涼菜和酥炸小黃魚,看樣子是給陸辰他們加班帶的宵夜。
余亦勤看他獨自擰著一堆打包盒,心想這樣的一個人,怎麼跟魔族扯得上關係?
第39章 錯亂
回車上的時候, 杜含章本來準備把打包盒放在副駕上。
可防異辦一堆人, 塑料盒摞的有點高,急剎一腳很容易歪倒, 潑一車廂的涼菜湯水, 於是等他去拉副駕的車門,余亦勤突然說了一句:「給我吧。」
杜含章有點錯愕,看了他一眼,雖然不知道他的毛怎麼突然順了,但還是把提手給他了。
然而在余亦勤看來, 他覺得杜含章才是剛冷靜完的那個。
不過不管激動反常的是誰,這一頓飯吃下來, 兩人心裡都多了點平心靜氣,覺得反正是要一起行動, 能好好說話的時候就珍惜一點,畢竟嫌疑是嫌疑, 可每一次針鋒相對, 誰的心裡都不舒服。
路上稍微有點堵, 前半段都是古春曉在訴苦, 說她跟陸陶真是實慘。
余亦勤只聽, 不時「嗯」一聲,但很少發表諸如「我早說讓你不要亂跑」之類的事後勸誡。
杜含章也不插嘴, 因為他不在古春曉的訴苦射程內。
古春曉吐了一刻鐘的槽, 終於說累了, 打了個哈欠, 歪在一邊睡著了。
車裡安靜了一會兒,余亦勤單手按著那兩袋打包盒,心裡在琢磨那個輪迴死陣。
杜含章連看了三次後視鏡,發現余亦勤都是那個走神的樣子,於是一分鐘後,杜含章打破了沉默,他說:「你在想什麼?」
余亦勤回過神,理了下思路,起了個話題:「我在想,我當年在城裡找到你的時候,你手邊有棵小樹苗,那是什麼東西?怎麼那么小,還能在秋天開花?」
杜含章的記憶霎時浮沉,好半晌才說:「是『春不休』。」
余亦勤腦中毫無概念:「沒聽過。」
「你聽過,忘了而已。」杜含章糾正道,「『春不休』是鬼族手作的一種小玩意兒,當年在濟武城裡很流行,行業機密是用落陰樹的木屑裝填果核,配上能引燃木屑的鬼符,點燃就能看見枯木逢春的景象。」
余亦勤聞言有點感慨:「這麼聽著,當年幽都的落陰樹應該有很多吧?」
落陰樹作為幽都的界樹,是一種和地下的地氣伴生的幽靈樹,它有點像人間的烏桕,有著心形的葉子但是沒有果實,樹身上也會發出微弱的螢光。
它和人間的植被一樣,隨著生靈活動的干擾而在逐漸減少,如今是幽都的特級保護樹木,鬼民們連葉子都不敢摘一片,更別說砍它的樹幹來磨木屑了。
「可能是吧。」杜含章其實也不清楚,他沒去過幽都,不知道下面樹木的多少,但他有搭話的欲。望。
余亦勤知道自己的問題很毀氣氛,但他還是說:「我記得我那時候找到你,你已經受了傷,是誰傷的你,你還記得嗎?」
他私以為這個問題還是挺關鍵的,悠關著到底是他先開城門,還是城裡先出事。
杜含章心想這種事情,誰忘得掉,說:「記得,但我不知道來的是誰,我看到魔軍的時候,他們已經散去人形,集結成了一片黑霧,蔓延到哪裡,哪裡的人就會沒命。」
所以長時來報的時候,他連甲都沒批,召了折衝府的都尉和留在城裡的能人異士,往城中各處去統招衛兵和百姓規避,緊急地往軍鎮後方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