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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他的弟弟!
可他跟陸陶長得一模一樣,在剛剛推搡余亦勤之前, 脾氣和言行舉止也是陸陶本陶,他不可能是別人, 陸辰一邊撲過去, 一邊在心裡想:他一定是被那些鬼影給控制了。
然而不管是不是,他的攔截到底是晚了, 余亦勤被推得往前一栽,瞬間就從鼎口消失了, 陸陶緊隨其後, 陸辰撲到的時候, 只抓到了一個童鬼的左腿。
那小姑娘驚恐得厲害, 哭相也和人族的小孩如出一轍,陸辰再怎麼硬漢,畢竟還是個人,一不忍心,手就鬆了。
這使得最後一點鬼影也很快沒入了鼎中,陸辰罵了聲草,用力捶了下地板。
然而鼎對鬼族的吞噬還不算完,遲雁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陸隊,快出來,又有一波鬼過來了。」
陸辰頭疼的要死,不過還是一骨碌爬起來,扛起無崢就往外跑。
他跑出審問室,看見領導們感受到異變,紛紛都朝這邊來了,細看人群里還有一堆善飛善跑的妖族,段君秀和古春曉也在其中。
古春曉個子矮,但她擅長擠人堆,站在最前頭左顧右盼,陸辰一出來她就往後瞅,瞅到沒人出來立刻急了,跑向陸辰說:「陸辰,余亦勤呢?他不在這兒嗎?」
陸辰沉默了好幾秒才說實話,古春曉的臉色「唰」一下白了,不分青紅皂白地對著還在靈體分裂狀態的無崢說吼了句「都怪你」,嚷完悶頭往審問室沖。
在上頭的增援下來之前,陸辰不可能讓她接觸方鼎,連忙將她拉住了。古春曉心急如焚,還要掙扎,陸辰實在是分身乏術,連忙將她拋給了段君秀。
段君秀因為沒那麼多的大局需要看顧,還能和顏悅色地勸禿鷲,反觀陸辰就不行了,才送走一個古春曉,沙安立刻就來了。
站長這次沒揣茶杯,以往彌勒佛似的臉上也滿是凝重,他看著不斷聚集過來的鬼影說:「這是怎麼了?」
——
同一時間在方鼎內部,杜含章也很想問這個問題。
經過兩天的艱難爭取,他和淳愚剛剛聯手撕破了林鏡的魔氣,後者身上黑氣剝落,鬼的青氣若隱若現。
有了淳愚腿上的魂絲做鋪墊,「林鏡」的皮下是鬼這一點並不讓他們意外,但他到底是哪個鬼?
真身終於是藏不住了,「林鏡」卻並沒惱羞成怒,反倒欣賞地誇起了對手。
面對他的霧霾屁,杜含章和淳愚卻都榮幸不起來,兩人戒備地盯著對方的臉,很快看到了他的真容。
那臉是見過的,卻又有點陌生,不同的人看他就像不同的人。
好比眼下,杜含章覺得他像長時也像陸陶,淳愚因為不認識陸陶,對長時也無甚記憶,看他就是另外一個人,一個在千年前表現得與世無爭的部族首領,鬼王……
當年的世局是妖族混亂,魔族嗜殺,人族的欲望溝壑難填,三族輪流在世間爭奪領土和權力,只有鬼族平和清淨,樂得千年如一日地陰暗的故土上偏安一隅。
就是當年在戰中,這位鬼王也很少出現,他在第一場交鋒里就被林鏡「重創」,之後就一直在幕後養傷,將鬼族的兵權交給了座下的幾位大將,偏偏那些大將又十分配合三界聯盟的差遣,表現可圈可點,並不惹人懷疑。
當然,最重要的是每次出戰,鬼族的傷亡都很重,在足夠大的代價面前,誰也不忍心再去揣度受害者。
可現在杜含章和淳愚突然回過味來了,鬼族傷亡再多,也比不上人族死去的將士多,他們的亡魂一入幽都,就能立刻填補上鬼族失去數量,而人妖魔三族,卻得用漫長的時間來恢復人口,這是他們和鬼族最大的不同。
鬧了半天,鬼族才是躲在鷸蚌背後的漁翁。
這結果令人意外,但因為符合目前所有的猜測,淳愚心裡的疑問平靜地落了地,他哂笑道:「鬼王,果然是你,不過想想鬼族也只有你,才能悄無聲息地整出這麼大的陣仗。」
「族長過獎了。」被點名之後,鬼王徹底沒了遮掩的意向,身上的魔氣退卻凝結,變成了一件霧黑色的長袍,「這麼大的陣仗也把你無可奈何,說到底還是族長更勝一籌。」
說著他目光一轉,落到了杜含章身上,瞬間帶上了不快:「還有你。」
「我怎麼了我,」杜含章反問道,「從頭到尾我都是一個受害者吧?」
「受害者能活上一千年?能擁有你現在的力量?把我的計劃攪得亂七八糟?」鬼王自負地說,「你不是受害者,你是既得利益者。」
這個欲加之罪加得簡直讓人無力吐槽,杜含章說:「無法苟同。當年要不是你非要將死陣的陣眼設在我身上,後面的一切里都不會有我,我與朋友心生嫌隙,誤會他將近一千年,我還沒找你說道呢,你倒是先告起狀來了,真不愧是個頂級的惡人。」
活到他這把年紀,壞事也都做盡了,惡人的頭銜對他來說也就不值一哂,鬼王無動於衷,一副「你活不久了隨你高興」的模樣,抬手飛快地捏了個非常複雜的手訣。
杜含章一看這就是個快點滅口的架勢,連忙擲了塊木簡過去:「等等!你來之前,我讓族長為我們卜了一卦,卦象是大凶,我也有預感今天不得善了,你不如讓我們死個明白,你為什麼可以驅使魔氣?」
饒是他的語速很快,但卻也沒能再說更多,因為木簡已經到了鬼王的身前,帶著不輸於箭矢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