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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叫做「故總」的小靈猿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他,往他懷裡一拱,牽著根與毛同色的繩子,自己溜自己地融進了他的胸膛。
半小時後,杜含章收拾妥當,夾著個公文包去樓下開車,坐進車裡給陸陶發消息,提醒他自己上路了。
按照規律,刷牙都在玩手機的陸陶一般會在一分鐘之內回一張自己改出來的表情包:向有車勢力低頭.jpg。
可今天一直到車程過半,杜含章都沒有收到回復,他越開越覺得不能多想,連忙撥了陸陶的手機,那邊卻只有關機的提示音。
……跟著只鬼……留意一下吧……
余亦勤的提醒似乎還在耳邊,杜含章心裡多了種不祥的預感,他果斷換了陸辰的號碼,同時另一隻手打了右轉,將車貼到路邊停了。
車剛停好,對面也接通了,聽筒里傳來了一道嘶啞的男聲:「餵?」
「陸辰,是我,」杜含章語速有點快地說,「陸陶昨天晚上十點以後,有沒有給你發消息說他到家了?」
這不是什麼難答的問題,有或是沒有,就是一句話的事,可對面反常的沉默了幾秒。
「沒有,」那邊嘆了口氣,語氣莫名壓抑,「他……昨天夜裡出車禍了,人沒了,玩不了手機了。」
杜含章怔了怔,感覺自己居然不是很意外,只是心裡倏然悶堵,他暗自嘆了口氣,沉聲說:「怎麼回事?」
「交警那邊暫時判的是剎車失靈,拖去車檢了,」陸辰口風一轉,堅定道,「但我覺得不是意外,是他殺。」
杜含章:「理由呢?」
「我給你發兩張照片,上面正好有個怪圖案,這方面你是專業的,你也幫我看一看,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陸辰說完就掛了。
杜含章點開微信里他的對話框,對面及時發來了一張圖片,杜含章點開它,看見了一個歪抵在前車廂上的背影,身上的衣服有點眼熟,正是陸陶。
因為拍攝角度的關係,背影脖子上的貼著的東西很明顯,那是一張冥錢,外圓內方,有人的半個脖子寬。
紙錢的上面還有個小黑塊,杜含章直覺這就是陸辰讓他看的東西,他退出去,果然看見了第二張局部的細節圖。
這張上面能夠清楚地看到黑塊的細節,它乍一眼看去,像是兩個寫法古怪的文字:山鬼——
第6章 聻
「山鬼」怪在筆畫上。
它頭上頂的不是一「丿」,而是三個直線排列的小圓圈,中間是「田」,下面左邊是異形的「幾」,右邊是個直腿形的「6」,越看越像一個「山」字臉的異形人,正戴著珍珠鏈子背著包地招搖過市。
杜含章還在看,對面的陸辰是個急性子,電話又來占屏了,杜含章接起來,聽見他在那邊催:「看出什麼來了嗎?這個什麼『山鬼』。」
他又不是火眼金睛,哪有什麼都能一眼看透的本事,杜含章開了外放,退出通話界面,重新點開了第二張照片,端詳著它說:「沒有,不過我感覺它不像是文字,更像是一種圖騰或者圖案。」
「不管像什麼,你都幫我查一查,完了告訴我它是什麼。」
聽筒里突然「咔噠」響了一聲,是對面的陸辰點了根煙,他因為要一嘴兩用,吐字就沒那麼清晰了:「行嗎,組長?」
防異辦里是組長帶隊,這個稱呼久違得令杜含章覺得彆扭,他說:「別這麼叫我就行。」
「那行,杜總,」陸辰立馬改了口,「我等你消息。」
杜含章應了聲,儼然忘記了自己正在上班的路上:「陸陶現在是在哪邊?我去看看他。」
「在市三醫院,你多久能過來?時間不長的話,我就在這兒等你,咱們聊聊。」陸辰現在懵成了呆頭鵝,什麼都理不清,就想找人說說話。
如果路上不堵車的話,杜含章說:「20分鐘吧。」
「那不長,我等你,他在、停屍房這邊,」陸辰呼了口氣,突然不知道踹了什麼一腳,語氣十分暴躁,「草!」
杜含章沒有跟他說「節哀」,這是一句帶著善意的寬慰,但陸辰大概短時間內是節不了了,那是他的親弟弟。
左轉打過之後,杜含章將手機卡在支架上,撥了何拾的電話。
何拾是無常分局的副局長,而分局是今西市轄區內新生鬼魂去幽都報導的窗口。
「嘟」音響了五聲之後,對面接了,說話的人聲音慵懶無力,聽著像個懶人:「喲稀客啊,忙到錢都不想賺的杜老闆居然給我打電話了,有何貴幹哪您?」
這個鬼佬就這德行,愛把挖苦當幽默,杜含章習慣了,只管有事說事:「你在分局嗎?我想查一個昨天夜裡才轉生的鬼魂,你幫我看看,他有沒有去你們局裡報導。」
何拾這會兒還在家裡澆花,不過他家就在分局背面,穿個院門就到了,他好奇地說:「我馬上過去,你要查的人叫什麼?報一下生辰八字和命宮。」
因為魂魄質輕易飄,幽都造結印冊用的都是時間坐標,八字加命宮,等同於人間的戶籍地。
杜含章知道他們的規矩,也會換算天干地支,很快報導:「叫陸陶,你認識的,生辰是葵酉年……」
「二月十七,命宮是申,是吧?」何拾打斷道,「你那個員工出車禍的事我知道了,陸辰半個小時之前剛問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