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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來說,不再追究就代表放下了,而人的情緒會隨著時間沉澱,可是王樹雅沒有。
也是因為她的「沒有」,觸發了陸陶的無辜身亡,陸辰心裡壓抑,腦子一時停擺了。
遲雁還在那邊等,余亦勤臉上又寫滿了「我是一個沒有思想的聆聽者」。
杜含章看他那個樣子還怪溫順的,多看了一眼,出來挑了大梁,衝著手機說:「後來呢,三年裡面沒有任何新的交集嗎?比如王樹雅試圖尋找李小杉和孫嫻之類的。」
遲雁:「這個明面上是沒有,沒有通話記錄,私底下就有點難說了,畢竟再現代化,也還是有科技之光照不到的角落的。」
杜含章「嗯」了一聲,又問:「照古春曉的說法,李小杉和孫嫻死亡了一周以上,他們的親戚朋友,都沒發現異常嗎?」
遲雁:「沒有,他們都沒有工作,也不怎麼出門會朋友,不遛狗就待在家裡,和父母的聯繫頻率也不高,平均下來,一個月能有通一次電話吧。」
所以雙方的父母在接到死訊的時候,都驚得半天沒回過神。
杜含章聽下來的感覺就是,這兩人差不多活成了城市裡的孤島,太獨了。
不過余亦勤可能比他們更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然他怎麼找了幾百年,都沒有找到他的人。好在他還有個妹妹,為了找禿鷲,自己這才撞上他。
就是沒想到撞上之後,事態會變得這麼亂。
不過亂中還算有線索,王樹雅牽扯著靈王墓,等找到了那個墓,裡面或多或少,會藏著一些當年的秘密。
這時陸辰緩過勁,重新擔起了隊長的責任,他說:「既然李小杉和孫嫻以前養的狗咬過王樹雅,他們怎麼還讓後來這隻狗往王樹雅身上撲?他們是沒認出來還是什麼?」
遲雁:「應該是沒認出來,王樹雅做過不少部位的微整形,再化個妝,跟以前差很多。」
陸辰點頭,又問王樹雅找到了沒有,遲雁說還在找,找到通知他,陸辰答應完掛了,又來讓余亦勤撤掉屏蔽。
余亦勤從木簡這邊移開手指,心裡在一本正經地思考:他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地聽電話,開個外放就行了?
不過他沒問,拿木簡搭他的人也沒法告訴他,那只是下意識的動作。
古春曉很快歸了位,臉上有點悶悶不樂。
她聽出來了,王樹雅找她合租的最初,應該就是抱著目的來的,她印象里的好室友正在崩塌,這種感覺讓她有點窒息。
怕狗告訴她啊,要是那狗真的喜歡咬人,她可以揍它,也不會喊她出門了?為什麼什麼都不說?為什麼要……做這些事啊?
古春曉將頭往臂彎里埋,背上很快被拍了拍。
她還在對面的時候,余亦勤就看見她垮著臉了,杜含章看他在禿鷲的背上安撫地輕拍,倏地想起很久以前,這個人也這樣安慰過自己。
可惜如今怕是不行了。
骨妖的屏蔽解開之後,陸辰迅速恢復上崗,目光犀利地說:「就當是王樹雅有殺人動機,但這和你們有什麼關係?你們在案件里出沒的原因和目的是什麼?」
「沒什麼目的,就是……」骨妖用一種憐憫的語氣說,「看她可憐。」
陸辰聽得簡直想吐血,犯人可憐,他們抓犯人的不是更可憐?
審問最好不要被犯人問到卡殼,杜含章適時插了句話:「你們有這麼好心?」好心打個引號。
骨妖語氣挖苦:「怎麼,『壞人』一輩子就只能做壞事,一件好事都不能做了?」
「幫人肆意殺人,」杜含章皺了下眉心,平靜地問道,「你當這是好事?」
骨妖突兀地愣了一下,意識里好像突然真的,不太認識「好事」這個詞了。
但這點茫然只持續了一瞬,怒火從她的小眼睛裡迸射出來,她看的是余亦勤,問的卻是杜含章。
「首先,我再次聲明,人不是我殺的,其次,說起害死人,我比起你對面這位,那可真是小巫見大巫,自愧不如得很了。」
「他害死了比我更多的人,罪比我大,孽比我深,下十八層地獄都不為過!方嶄、方太守,我真是不知道你的心胸到底是有多寬廣,才能容得下這個破你守城、取你性命的叛徒,現在像朋友一樣地坐在你對面!」
這段話她說的非常快,而且言語含恨,少有停頓,譴責的氣勢和意味都非常濃厚。
陸辰不知道他們的愛恨情仇,聽得沒太反應過來。
余亦勤人在椅上坐,鍋從桌上來,猛不丁又被拉出來罵了一遍。
在他目前持有的記憶里,只有杜含章是他傷害過的對象,骨妖說的這些人啊城的,他並不記得,暫時不會去想,只有最後那句猝不及防地扎了他一下。
朋友……一陣眩暈突然罩住了前額,余亦勤抬手壓了下腦門,目光從手腕兩邊穿出去,落到了杜含章臉上。
這人臉上沒了笑意,氣場冷了一大截,余亦勤不知道,他是不是被骨妖戳中了痛腳,心裡正在積攢仇恨值,對他的那種。
這時,他旁邊的古春曉抬手就是一巴掌,氣勢洶洶地拍在了骨妖的爪子前面。
「砰」的一聲從桌板上渾厚地盪開,猛禽的殺氣隨之外溢,古春曉威脅道:「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拍成蒜泥!」
防異辦的人在這裡,骨妖諒她幹不了什麼,剛要連帶她一起罵,說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杜含章的聲音卻先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