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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藤索已經到了, 杜含章心裡柔軟,卻又想嘆氣,他飛快地捏了下余亦勤的手腕,口不對心地說:「那行,咱就共同進退, 我不趕你了,我數到三,你找機會到鬼王左後方去, 我們把他圍起來。」
這樣站的話, 就一定有個人在鬼王背後的盲區上, 是個非常有利的視野,余亦勤「嗯」了一聲,目光靈活地掃視開,開始尋找合圍的時機。
這時在另一邊,淳愚的霧鳥振翅騰空,朝西邊飛了過去。
何拾被他推出幾米遠,回頭一看淳愚已經被海潮似的藤蘿淹沒了,他喊了一聲,很快聽到了淳愚平靜的回應,何拾這才鬆了口氣,咬牙掉頭追著鳥狂奔。
在他背後,灰濛濛的世界地動山搖,更多的鬼樹和鬼魂爬了上來,空氣里都變成了青色,余亦勤三人被淹沒在幢幢的鬼影之中,難窺行蹤。
禿鷲在頭頂梟叫,似乎在催他快點,何拾拼命地跑,迎面的風並不凜冽,他卻早已滿臉是淚。
他是一個被謊言籠罩了大半生的鬼,至今仍不知道自己是誰。
——
方鼎外部,防異辦三棟辦公樓。
鬼在天上飛的異狀整個今西市都有,省部早就觀察到了,沙安拍去求援的人走到半路,和省部下來的科長主任們碰了個正著。
兩路人合成一波,馬不停蹄地往防異辦趕。
辦里的人也沒等著人來解決問題,已經用手頭所有的封印、符紙和鎖鏈,將大樓圍了一層又一層。
新招來的鬼魂暫時進不來了,扒在結界外面嚎叫,但沒了鬼魂的來源,那鼎仍然在不停的振盪,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麼強的能量場波動。
審問室外,陸辰擰著無崢,面如寒霜地問他進出鼎的辦法。
托鼎中鬼王無暇分心的緣故,無崢身上的魔氣弱了一些,他的魂魄因此穩固了一點,至少說話不用斷斷續續的。
「我不知道這鼎要怎麼進出,我只進去過一次,進去時還是無意識的狀態,出來的地方倒是有點印象,好像……是在鬼族的交界廳里。」
段君秀皺了下眉,心想為什麼在鬼族的交界廳?
陸辰卻立刻回頭:「雁子,聯繫交界廳附近的同事,讓他們匯報情況。」
「明白。」遲雁說著回頭一通操作,開始和電話對面交代情況。
陸辰又問無崢還有沒有別的線索,無崢告訴他:「我知道的其實不多,因為你們看到我的絕大多數時間,我都是被『林鏡』控制的傀儡,沒有涉足過他秘密的核心,不過有件事我可以確定,他不是林鏡。」
段君秀:「那他是誰?」
無崢:「我不清楚。」
古春曉嗤笑道:「不清楚你還這麼篤定?」
面對她的敵意,無崢只剩嘆息;「他的魔氣底下有鬼青氣,還有,他口口聲聲是為魔族復仇,但卻非常恐懼荼疆的封印動搖,因為魔族被封印其實不是人族的功勞,荼疆是魔族自己封的,鏡魔就是負責斷後的,魔君厭倦了這種沒有利益卻每隔一些年都會上演的衝突。
但是這個假的林鏡一直很擔心魔族會甦醒了找他對峙,所以一直派傀儡在鎖鑰山周圍監視,一旦發現封印有變,就會立刻親身趕往。」
這就怪不得了,魔族在人間作天作地,荼疆那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鬼氣的話,」陸辰摸著下巴,覺得難以置信,「就是說背後那個大boss,可能是鬼族了?」
鬼族是各族公認的和平主義愛好者,千百年來如一日,古春曉用一種荒謬的語氣說:「你可別聽他瞎忽悠了。」
段君秀覺得這個思路非常新鮮,沒評價這個,只道:「無崢,不管大boss是誰,既然你之前是受他控制的,你所有的行動必然都合乎他的利益,他讓你煽動王樹雅等人,又挖了賀蘭柯的墓,他做這些的目的是什麼?」
無崢說:「他要找兩樣東西,一塊石碑和一塊龜甲,他覺得可能在賀蘭柯的墓里。」
段君秀目光一動,立刻讓防異辦的員工取來了天地碑,無崢看過後說:「對,就是帶這種圖案的,我們族中的四方印上也有這種圖案。」
這三樣再加上那口鼎,就能湊出一幅原版的上古初歷了,段君秀覺得不妙,問無崢道:「找到了這兩樣東西之後呢,他想幹什麼?」
無崢垂下眼帘,掩去了眼底浮起來的悲涼:「他想造出無數個我這種不人不鬼的東西,用魔氣控制一個人、一個鬼並不容易,他需要力量。」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礙於形勢嚴峻,眼下分秒必爭,省部的支援一抵達,各方整合了一下信息,很快動作開了。
一隊帶著設備出去搜尋魔族的蹤跡,二隊去鬼族交界廳查看情況,省部和妖族分兩撥支援,省部高層另外聯絡起了人族的部隊,對普通人實施暫時性的管制和保護措施,段君秀則應沙安的委託,站在方鼎外圍顧守。
「主任,」古春曉趴在玻璃上說,「你說老余會沒事嗎?」
段君秀抱著手臂,冷靜地盯著那口自動浮空旋轉的鼎:「等等看吧。」
然而誰也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期間,去鬼族交界廳的同事傳回消息,交界廳里空無一鬼,裡頭狼藉一片,像是在室內遭到了龍捲風。
這情況必然有鬼,防異辦去調監控,到了無常分局卻發現這邊也急得跳腳,交界廳的監控分局給了,可誰也說不清楚那些憑空出現的空間旋渦是誰製造出來的,反倒是分局的何拾還被吸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