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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亦勤俯視著他,坦蕩地說:「圍觀啊。」
「沒見過圍觀圍出這麼遠的,」杜含章啞然失笑,「你聽得見嗎?」
「還湊合。」余亦勤心說你不找我說話就可以。
杜含章是個講究人,能更好的他就不會湊合,他指了下人群說:「要不要過去圍觀?」
余亦勤聽得見,不想多此一舉:「不去了。」
杜含章也不勉強,頷完首正要走,余亦勤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你帶走的那個冰塊裡面是個人吧?他怎麼樣了?」
自己走的時候他才來,也就幾秒鐘的交集,杜含章沒想到他的眼睛那麼尖,居然能看穿冰塊里是個重傷員,並且還記得對方的安危。
這點陌生而突然的關懷突然讓杜含章覺得眾生百態,似乎只要有靈,就有溫情。
「不太好,不過也不算最壞的情況,」杜含章心裡有點觸碰到善意的愉快,笑道,「送進搶救室了,預祝陳老師手術順利吧。」
原來受傷的人還是個老師,余亦勤其實沒看清,他只是看見了地上一路滴淌的血跡,再結合杜含章來了又走的舉動猜的。
余亦勤聞言沒說話,只是沖他眨著眼地點了下頭。
杜含章仰著頭,不知道是不是站位和角度的問題,突然就覺得他眉眼低垂下來的那個感覺,跟自己記憶里的人有點相似,有點沉靜又慈悲的味道。
這感觸讓杜含章心頭一跳,再去看他,卻又不覺得像了。
余亦勤是冷淡,而余雪慵只是話少,待人還是溫和的,杜含章感覺自己就有點越活越像他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感覺余雪慵還真是他的「井繩」,還不止十年,像是要影響他一輩子。
——
兩分鐘後,杜含章走進防異辦的隊伍,這邊氛圍正值針鋒相對。
楊午指著那隻肇事的猴子,看著陸辰說:「傷了你們的人,我把他給你們,要坐牢要槍斃隨便你們。」
這話一出,不止猴妖,跟他一夥的妖怪都驚呆了:「午哥這……」
楊午不耐煩地擺了下手,繼續對陸辰說:「就是有一點你們得解釋清楚,拜武山是我們的領地,你們憑什麼不打招呼,就過來動土?」
這個陸辰還真不知道,他來的時候就打起來了,只能讓隊員去考古隊帶了個人過來。
杜含章一看,發現來的是那個有點結巴的青年,其他人大概都不願意來。
「你叫什麼?」陸辰當眾問他。
對面的妖族有的還是半人半妖狀態,青年沒敢正眼看,目光躲閃地說:「李塵。」
「這兒的山路可不好走,你們是怎麼過來的?」陸辰問著問著,也覺出有點古怪了,「還一下就發現了這兒有個殉葬坑?」
李塵看著他,態度比對著妖族要鎮定一點,也就不太結巴了,他平時其實不這樣,只是受不得驚嚇,一緊張就容易結巴。
「是陳老師帶、帶我們過來的,他說靈王墓很有可能就在這裡,這個取土點也是他選的。」
楊午眼神不善地說:「你們這個什麼老師又是怎麼知道路和墓的?」
李塵被他的氣場攝到,不自覺又開始結巴:「陳老師一直在、在找靈王墓,他每年寒暑假都會出、出去考察。」
「今年二月份過完春節假,他拿來了一堆有帶有刻字的碎瓦片,說我們馬上可能會有一個大課題,他讓我們拼瓦片查資料,自己又出去了,四月初回去之後,就帶著我們進了這個山。」
從四月初到現在,少說也有一個半月了,杜含章正在想:山裡的妖怪那時不管,現在又是在跳什麼腳?
外圍樹上的余亦勤卻在思索。
山里確實有些小徑,不過都是妖踩出來的,而且也不連續,加上頭頂的樹又遮天蔽日,航拍根本看不見路,尋常人一般進不了這麼深。
再說,拜武山每個山頭都有守山妖,就跟城市區裡的城管一樣,吳揚守的是第一峰,第七峰更靠內,按理來說應該守的更嚴才對,可這個陳老師卻不僅自己過來了,還帶了一隊學者,他是怎麼做到的?這一點值得探究。
用符過來的陸辰也有同樣的困惑,正要開口問,就見對面的楊午突然抬起一腳,將山雞踹得飛到了三米開外。
「這就是你給妖聯所守的山?別人在你家院裡挖了一個月的土,你們是被收買了還是他媽的集體瞎了?」
山雞自知理虧,沒敢說話,躺在地上蜷著平復痛岔的氣息。
猴子卻有點看不出去,跳出來嚷嚷道:「午哥你這麼說不公平吧?這個把月以來,不是防異辦天天在找我們問話嗎?猴子瘋了來問,老娘們兒被裹繭里了也來,出個殭屍還來,我們天天配合這個配合那個,能巡個雞毛的山!」
這些事確實鬧得楊午也很煩。
妖聯所只管成了精的猴子,野生的他們不管,野猴子鬧事他們背鍋,一個字,冤——所以事後他們把那些瘋猴子全部扔到東邊的山裡去了。
至於繭這個案子,確實是廣新區的一隻蜘蛛精幹的,可纏人的妖精已經死了,妖丹也失蹤了,簡直是死無對證。
再就是今天那群殭屍,原本是第五峰地底的躺屍隊,醒和瘋的都莫名其妙。
這些事裡都透著不太平的氣息,不過都不能作為第七峰沒人看守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