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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陸辰寄望道,「我也不指望他還能復活,只要他能留在上面,老頭老太太想的時候能看到他,就可以了。」
杜含章:「這個應該問題不大,何拾這麼說,就是不反對,他有的報告一打能打三五年,到時候陸陶的魂魄適應了上面的環境,想待哪兒都行了。」
「希望如此吧。」陸辰說。
杜含章沒再接話,因為審訊室里的對峙被打破了,先開口的人居然是無崢,監聽室的眾人透過屏幕,看見他像是累了似的垮下脊背,神色黯然地說:「你當年,真的去找過我們嗎?」
余亦勤:「找過。」
「我不信。」無崢仰頭閉上眼睛,嗓音一片嘶啞。
在余亦勤的記憶中,少年的聲音清越,和這種渾濁的音色相差甚遠,而今無崢的聲音變了,對他的信任也蕩然無存,余亦勤心裡有些淒涼,他說:「隨你。」
「你就是這樣!」無崢卻突然激動起來,他怒道,「老是一副你無所謂的樣子,所以民間一傳你投降了魔族,我就信了,因為你無所謂,你根本不在乎我們!你唯一的在乎的,只有……」
余亦勤腦海里登時襲來一股不好的預感,然而還不等他有什麼反應,無崢已經嘴瓢地吼開了。
他大概是想捶桌子,無奈手被拷在了符刻的椅子扶手上,只能扯得鐵鏈錚然一響,往前撲道:「只有人族那個方嶄!」
這一嗓子震得狹窄的空間裡都是回音,余亦勤心口快跳了一下,有個瞬間是有點心虛,可這抹情緒不是因為無崢說對了,而是無崢熱議的對象此刻就在他後背。
杜含章戴著耳機,眼裡映著余亦勤的側臉,耳膜里同樣迴蕩著最後那句。
余雪慵在乎他嗎?應該是在乎的,可要說「只」在乎他,杜含章雖然希望如此,但卻沒法認同。
如果余雪慵真的對親族見死不救,那麼他不可能成為自己的朋友,再說無崢吃的這種醋,杜含章之前也吃過,他以為余雪慵是為了保全族人,才將酉陽城送進的地獄。
同一時間,審問室里,余亦勤已經驅散了心虛,坦蕩地承認了:「我是在乎他。」
隔著耳機,杜含章心口猛的一縮,意識里浮起了一種酸中帶甜的奇妙感受。
也許是女性犀利的八卦洞察力作祟,同樣戴著耳機的遲雁莫名覺得這一句話有點曖昧,她在監控和杜含章身上來回看了一眼,碰上後者正盯著玻璃走神,神色是一種少見的……
鬼使神差的,遲雁腦子裡突然冒出來的字眼很詭異,居然是痴迷。
她想完給自己嚇了一跳,正在一驚一乍,耳機里突然傳來了余亦勤的聲音。
「但不是唯一,」余亦勤說,「我也在乎古春曉,在乎淳愚,很久以前也在乎過你和族裡的大家。」
「我說過了,我沒有向魔族投降,開城是為了破城中的輪迴陣,不讓它繼續向中原腹地遷移。至於被賀蘭柯追殺的你們,我很遺憾,我去遲了,但我並不覺得愧對你。
無崢,我不是你的影子,沒法時時刻刻跟著你們,但聽到行宮設伏的風聲後我盡力趕去了,也付出了身體沉眠、靈魂殘缺的代價,我並不欠你什麼,你也沒有用債主的姿態來譴責我的資格。」
無崢想反駁,可他動了動嘴唇,嗓子眼卻像是塞滿了棉花,堵得他一連好幾秒都沒能發出聲音。
他的心神已經亂了,余亦勤卻沒有趁機咄咄逼人,不緊不慢地換了個話題,他說:「如今你也算是半個魔族人,你知道淳愚的下落嗎?」
無崢心頭一陣悲愴,嗤笑道:「我要是找得到族長,有依有靠,又何至於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可是淳愚最後出沒的地方,就在當年尾隨我進入樹林的那個魔族人的方鼎當中。」余亦勤說,「你借魔族的力量實施報復,那你見過那個鼎嗎?大小和樣式差不多是這樣。」
說著他攤開左手,手上方的空氣里灰塵急聚,像個小颶風一樣旋出了一個籃球大小的四足方鼎。
無崢盯著它,表情困惑地搖了下頭,這東西對他來說十分陌生。
余亦勤讓鼎落在了桌上,又說:「你當年離開樹林之後,都是怎麼過的?」
無崢冷漠道:「與你無關。」
「那我換個有關的,」余亦勤看著他的眼睛說,「是誰把你變成魔族的?」
無崢垂眼盯著桌面,露出來的咬肌暴露了他的緊繃:「沒誰。」
余亦勤也不生氣,面色如常地說:「那你是怎麼變成魔族的?」
無崢不吭聲,他就自顧自地說:「你是在路上撿到了一顆魔元,自己把它塞進心口,然後就齊活了,是嗎?」
耳機這邊,杜含章聽得直樂,心說照這個流程,種個魔元簡直成了一件比吃個核桃還簡單的事,種完之後的宿主還力量大增,要真是這樣,魔族早就一統四界了。
然而他覺得好笑,桌上的無崢就沒這麼輕鬆了,他眼神一動,臉上慢慢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你怎麼知道魔元需要栽在心上?呵,我懂了,方嶄身上果然也有魔元。」
余亦勤這次沒有打斷他,於是陸辰和遲雁聽見這個,下意識都是一愣,集體去看杜含章。
杜含章坦然地接受了這個注目禮,摁了下審訊室里的廣播說:「是有,但有你不是該笑不出來嗎?我記得古籍當中好像寫過一筆,魔族有種能力叫攝魂,水平高低全看魔族的等級。既然你不肯配合調查,今天又難得遇到同類,不如我們切磋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