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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此人一掉頭,跑去開了個大院,專門收羅這些稀奇古怪的玩物或玩法,久而久之,竟然還自成了一脈。
快哉門雖然叫門,但並不能算做武林門派。
其門不修武道,弟子普遍來自於民間的三百六十行,食行、作坊行、瓜果行、農行、攤販行乃至於坑蒙拐騙行,只要是業內的翹楚,過了執教們的眼,都可以加入快哉門,其歸為商行似乎更為合適。
但要說它是商行,它又切實排在風雲榜上,只因為負責排榜的問卷閣主和白見君是好友,而白見君一人可以一挑九。
快哉門說穿了還是由下九流集成的烏合之眾,他們少涉江湖事,只靠那些吸納來的百行好手們做點生意,並不具有威震武林的資本,該門的名氣可以說是白見君一人在挑大樑。
當然強者服眾,他下頭肯定聚了些投緣的高手,只是別人都比較低調,活得十分隱姓埋名。
快哉門的生意做的也漫不經心,從來不會公然打上“快哉門”的名號,只會在暗處留些標記,供自己人心神領會。這也是為什麼李意闌一行人看不出那鈴鐺和快哉門有關的原因之一。
而王錦官前有押當掌眼的身份,後又跟著李遺見識牛鬼蛇神,這才知道快哉門的暗標,是一些極其容易忽視的扇形。
“不知道,”王錦官恢復成了冰霜臉,“但白見君就喜歡這些看起來神通靈異的東西,而且據傳此人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頑劣個性,要說他在這白骨案里摻了一腳,我也不會覺得奇怪,只是真若如此,你查案的難度就更大了。”
畢竟滿打滿算,也就剩不到二十天了。
李意闌心裡有數,也有對策,因此穩紮穩打地並不著急,他求學好問地道:“嫂子是怎麼看出,這鈴鐺和一扇生之間有關係的?”
王錦官將鈴鐺的喇叭口歪向他,用手指點著內圈的幾處說:“快哉門以扇形為標記,你仔細看看這幾處魚鱗紋。”
李意闌垂眼去看,發現她所指的那幾處紋路和別的確實有些不同,那些鱗片的上片有些極淺極細的分割線,而下片在上角有道弧,連起來看,就是一個隱秘的扇形。
王錦官接著說:“快哉門是個組織,也分三六九等,三百六十行,三、六、零相加等於九,九是掌教才能用的數目,這鈴鐺上有九個扇,因此這東西屬於白見君。”
“那木匠絕對沒有可能偷到白見君的東西,而不被他發現,因此這個百歲鈴,要麼是白見君給的,要麼是木匠從別人那裡得來的,現在根本無從猜起,這個你自己想辦法吧,木匠的妻子我來負責。”
李意闌接過鈴鐺,又跟王錦官密謀了了片刻,大家一個接一個地也就起來了。
因為王錦官不會久留,李意闌夥同知辛單獨吃早飯的計劃登時又泡湯了,他無端地有點不甘心,就打著如廁的旗號跑去敲知辛的門。
知辛正在喝粥,他需要清修,也無意打擾公門的人探討案情,因此幾天下來都是獨自在房裡用飯,他自己覺得沒什麼,只是李意闌自作多情,瞥了桌上那些獨個的粥碗,覺得這樣有些寂寞。
和尚見來的是他,溫吞地道了聲早,見李意闌又往桌上看,便開玩笑說:“不知道李兄會來,沒有備你的早飯,現在來看已經遲了。”
李意闌不由好笑:“原來大師也會護食。”
“你們會的我都會,水平有些差異而已,”知辛打完配合,隨即正色起來,“過來找我是有事嗎?”
李意闌笑著道:“沒事,過來謝謝大師贈的竹瀝,昨夜難得睡了個好覺。”
知辛聽了後頗為欣喜:“那很好,今晚我再給你備一些。”
別人一介高僧,天天給他劈竹子烤竹筒也太不像話了,李意闌哪裡敢受:“大師的心意我領了,可劈砍都是體力活,不忍勞煩大師,我找人去做便好。”
“無所謂勞煩,我在寺中的時候,每天也要劈柴挑水,”知辛和氣地說,“不過你既然堅持,那就照你的意思辦,我稍後將取制的注意事項寫給你。”
李意闌驀然又感悟到了方才看見碗筷時的那種孤獨。
他說是怕人行刺,待在衙門裡更安全,但他們每天都忙忙碌碌,除卻那幾個掛著腰刀的官兵,衙門和別處也沒什麼區別。可對於大師來說,待在栴檀寺里,肯定比衙門更自在,至少方丈能陪他說說話。
雲在青天水在瓶,或許他該派些人守在栴檀寺外,將大師送回他應在的地方去。
這念頭一生,李意闌陡然發現自己竟然還有些不舍,他試探道:“大師在這裡還住得慣嗎?要是不習慣,心裡有中意的住所,都可以告訴我,只是有一點,根據瑞朝律法,結案之前大師必須留在饒臨城裡。”
知辛眼睫動了動,有種像是愉悅的神採在眼底流轉:“我應該在哪裡,就在哪裡,這不要緊,李兄不用為難。只是方便的話我想去一趟栴檀寺,借些經書回來抄寫。”
那也就是說之後還能天天見,李意闌詭異地鬆了口氣,滿口應道:“方便,我馬上就去安排。”
他剛說完,就聽見寄聲在糧廳不甘寂寞地點他的名,李意闌沒理由再逗留,只好上路去公幹。
飯間七個人齊聚在一桌,氣象各自為政,看起來一點也不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