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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就是說這偌大一個王朝的兵器輸出庫,號令權竟然握在半個外邦人手裡,錢理心中駭然,心說難怪有人容不下他,朝中最忌諱一黨獨大。
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袁祁蓮所榮獲的無上聖寵,從另一種意義上說也是他的催命符。
錢理讓許之源拿筆記下了那些名字,接著又說:“你還知道什麼?譬如這些人有沒有家眷?家住哪裡?和哪位其他衙門的官員有來往之類的消息?”
瘸子:“這就不大清楚了,軍器監有自己的衙門,這些大人們大多數時候不在皇陵里,幾乎都是當天來當天走。不過他們跟修皇陵的大人和工匠們熟一些,畢竟有差事上的牽扯。”
錢理“哦”了一聲,讓他將當年造陵的官員和匠師們都寫了下來,交給許之源出去安排新一輪的尋人事宜了。
酉時將近的時候,鹽鐵使那邊叫人遞來了一封信,內容是十斤左右上等慈石的分配去向,當中赫然就有扶江的都作院。
錢理不敢耽擱,立刻謄抄了一份,交給下屬拿到左武侯府去借信鴿去了。
此時從江陵南下的欽差,離饒臨的東城門還有五十里的路程。
——
末時以後,饒臨衙門。
也許是鬆了口氣,劉芸草說完“是我”之後,腦袋一歪就昏了過去。
李意闌派寄聲去後院請郎中,卻不料大夫因為衙門中藥材不全,不久前剛離開後院,回自己的藥堂給袁寧抓藥去了。
寄聲找不到正主,只好去敲知辛的門,於是知辛下午這臨時抱佛腳也泡湯了。
好在人命關天,他二話沒說就站起來跟去了牢里。
彼時李意闌已經讓人將劉芸草抬回了牢房的木板床上,給換上了乾衣裳,他聽見腳步聲一回頭,發現來的人是知辛,心裡就很想嘆氣,為自己天天在攪人清淨而愧疚。
知辛卻沒有這麼想,來的路上他已經從寄聲那裡得知了一些內情,此時走進牢房的床邊,第一件事就是好奇,他坐下來將劉芸草的手腕從蓋褥里撥了出來,並指去按的同時看向李意闌低聲說:“聽說你們抓到了主謀,就是這個人啊?”
牢里只有一張圓凳子,李意闌讓給大夫了,自己就只能站在後面,他點了下頭說:“他說是他,細節還沒來得及問。”
都說面由心生,劉芸草實在生了張秀致的臉,單看面孔實在不像是窮凶極惡之人,知辛覺得這人不像主謀者,但他也沒有隨便發表意見,只是輕笑了一聲,表示自己聽見了。
劉芸草本就氣血兩虛,又經過方才劇烈地嘔瀝之後,脈象按起來虛若無有,不說十分兇險,但情況也著實不樂觀,所以知辛摸完脈很快就離開了牢房,到庫房去抓了一副補血氣的方子,立刻叫人拿去煎了送服。
牢里陰氣重,人犯也不醒,李意闌沒有待在下面的必要,於是跟著知辛一起回了後院。
臨時左右無事,他就跟著知辛去了庫房,那人在箱櫃之間抓找的時候,他就靠在藥案上提著小黃銅稱,等著知辛將抓出來的藥材擱在稱盤上過重。
知辛想著剛審出一個主謀,主審官應該會很忙才對,就委婉地提醒李意闌,要是有事儘管開溜,這裡他一個人完全可以。
李意闌卻少見地不肯勤於政務了,說是腦子有點亂,需要清淨一會兒,請知辛大師大發慈悲,不要趕他。知辛看他的興致確實不高,也就隨他去了。
等兩人抓好了方子出來,趕去扶江的張潮和吳金也回來了,兩人拘著三個帶輕鐐的男人,連拉帶拽地衝進了衙門,效率快得讓人吃驚。
江秋萍本來在牢房門口踱來踱去,等著劉芸草醒來問話,那句昏迷前的“是我”簡直吊盡了他的好奇心,要是扇販子今晚都不醒,他很有可能壓根睡不著覺。
他正暗自焦灼,再又一輪的轉身里看見張潮直接愣了,小跑過去說:“你倆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飛也沒有這麼快吧?”
張潮將那三個兵勇推了一把,用眼神交給吳金往前帶,自己慢下來跟江秋萍解釋:“運氣好,我們去扶江衙門送公文,正趕上都作院運著箭弩去府庫交公,直接在城中的演武場銬的人,少了來去都作院的那一百里路,才能趕在這個時辰回來。”
江秋萍將右手的手背往左手心裡一砸,暢快地說:“哼!雙喜臨門,真是天助我等,走,我去喊大人來開審。”
張潮挑起眉毛,被他感染地跟著笑了起來:“哪來的另外一喜?”
江秋萍連忙向他轉達起扇販子的交代來,在聽到對方劉芸草的時候張潮結實地愣了一下,江秋萍覺得他這反應有點古怪,連忙說:“怎麼,你認識他?”
“不認識,但我見過排雲弓,”張潮沉沉地說,“聽我爹說,劉芸草是排雲弓的鑄造者之一。”
江秋萍沒有上過戰場,但是大名鼎鼎的排雲弓他多少有些耳聞,據說這弓的弓身上有活機竅,一弩能夠同時發出三箭,三箭分別都能命中一個人,使得弓箭手能夠以一當三,極大的提高作戰力。
而造得出排雲弓的人,做個小玩意兒似的石像生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第69章 八千兩
酉時三刻,饒臨大堂。
照例是江秋萍坐在公案後面,李意闌在經承的位置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