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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尷尬之時,肩膀被拍了下,一個酒壺遞到他的面前,耳邊響起莫九溫和的聲音:「嘗嘗這酒。」
千祗夜微一猶豫,接過,拔開塞子,仰頭狠狠灌了一大口。
那酒極烈,入喉如同火炙一般,千祗夜猝不及防,嗆咳起來,灑了許多出來,濃郁的酒香瞬間在屋子內漫延開。
莫九大笑,笑惱了千祗夜,被他一下子摁在床上,吻如暴風驟雨般落下。莫九開始還笑不可遏,到得後來,便只剩下急促而曖昧的喘息聲。
折騰一夜,醒來時已過了午。
千祗夜睜開眼,莫九並沒在身邊,他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方才起身。伸懶腰時,薄被下滑,光裸的胸膛露了出來,他有些怔忡,而後低聲笑了起來。
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自己會要了莫九,更想不到還是假借另一個人的身份。原本該覺得憋屈,但一想到自己做了另一個千祗夜沒做的事,又覺得得意無比。雖然在和她結合的那一刻,他也分不清究竟是哪一種性格在作主,似乎,兩種性格在哪一瞬間曾經融合在了一起。
披衣起身,出門,那個叫春芽的小丫頭迎面過來,見到他,不由輕呼一聲,連禮也忘了行。他並不介意,反而還好心情地沖她微微一笑,惹得春芽小臉唰地一下紅透,忘記自己要做什麼,在原地呆了好一會兒。
莫九蹲在那株牡丹花前,金黃的牡丹花瓣承陽而展,開得燦爛。聽到聲音,她轉過頭來,臉被太陽曬得紅通通的。
快中元了?千祗夜修眉微動,走了過去。
「山寺的牡丹必然也開了。」莫九說,目光湛然,其中有一種叫想念的東西在流動。
千祗夜伸手將她從地上扯起,然後為她將亂發順到耳後,又撫平了她的衣襟。「換回女裝,我就讓你回去。」他語氣輕淡,似乎在說一件可以不用太放在心上的事,但是他的眼神卻是極認真。
「嗯?」莫九不解。
千祗夜笑,俯首,臉貼上她的鬢髮。「莫家姑娘,你做男兒樣,會傷無數姑娘芳心啊。」男子裝扮的她太過自由不羈,如果離得遠了,他會不安。
莫九語塞,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不在於此,只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莫九,我是千祗夜,你可知?」過了半晌,千祗夜才抬起頭,退後一步,看著面前那雙沉靜的雙眼緩緩問。
莫九微怔,卻仍然點了點頭。
這樣的問答在外人看來無異是奇怪的,但是他們倆人卻心知肚明彼此說的是什麼。
「什麼時候?」千祗夜心微緊,突然忐忑起來,似乎期待著什麼,卻又有些害怕。
「你接過酒的時候,猶豫了一下。」莫九垂眼,唇角浮起一抹懷念的淺笑,「以前你……阿夜不會。」
千祗夜神色微滯,突然有些痛恨起千祗燁的習慣來,「那你為何……」
他語未盡,但是莫九已然明白,頓了下,她才回答。
「因為你本來就是阿夜。」一個字一個字,極其慎重,也極其的認真。
千祗夜一愕,隨即釋然而笑。
他突然明白,一直以來都是他自己刻意將現在的千祗夜與以前的千祗夜區分開來,莫九卻沒有。否則以她什麼人都不買帳見麻煩即避的性格也不會每夜都到千聆居陪他,更不會容忍他的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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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日,正當千祗皇帝以及文武百官還在醉生夢死的時候,離谷戰報傳來,在沉寂了一年之後,大炎背孟城之約,舉兵來犯,與此同時,西南闐惑王率十族反,而掌控著千祗大半經濟命脈的南海子和兄弟引族人沒有任何預兆地避世遠海無名島,臨走帶走了所有物資人力。一時間朝廷上下一片恐慌。
順親王府側門外。
一輛馬車,一個包袱,一把刀,莫九男裝如故,意欲登車而上,卻被身後之人一把扯住。
「阿九,我的妻子永遠只會是你一人。」千祗夜的語調雍容而舒緩,同時有著讓人無法置疑的堅定。
莫九回頭,猶豫了下,尚未開口,他已會意。
「燕雲的事我會處理好……哼,那個混帳皇帝惹的事,憑什麼讓本王給他背。」正說得好好的,千祗夜的語氣突然變得輕鄙高傲。
頓了頓,似乎怕她多想,他又道:「你放心,本王沒碰過她,不算始亂終棄。」
莫九心中有數,知道他的性格正轉變不定,卻不點破,只是皺眉道:「抗旨會很麻煩。」
千祗夜悠然一笑,傲然道:「我自有辦法,諒那昏君不敢把我怎麼樣,你且放心。」剛說到這,他語調又是一變,「女人,你那隻穿一次嫁衣的話可做不得數。」
莫九斜眼睇他,他臉一熱,突然一把將她拽進懷中抱住,耍賴。
「本王那混帳話你可別較真……那不是氣你對本王冷冷淡淡嗎。」
莫九笑出聲,突然覺得現在的千祗夜其實很可愛。
「我在嶂山等你。」她還是那句話。時局紛亂,她幫不上他,也不給他添事。
「嗯。」千祗夜有些不舍,卻仍然放開了她,看著她跳上馬車鑽了進去。
「阿九,我那間草棚你別給別人住。」
「莫九,不准你再給其他人蓋棚子!」對於莫九為燕雲蓋木棚的事,千祗夜始終耿耿於懷。
「阿九,出征前我會去看你,你若遇到麻煩可藏到陵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