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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九皺眉,心中隱隱約約抓到了點什麼。
「你需要止血……」她開口。
「閉嘴!用不著你管。」千祗夜不悅地打斷她,感到自己的左手仍然緊緊地握著短刃,沒有絲毫鬆開的打算,不由煩躁不堪,對於自己受傷的右手反而毫不在意。
「好吧,既然不能殺她,但必須將她帶回王府,以免別生事端。但是,本王是決不會娶這種不男不女的人為妃的。」說完這句,他左手終於鬆開,短刃當地一聲掉在地上。
看著這一幕,莫九眼睛突然有些酸澀,同時也明白到自己再也無法放下。因此,當千祗夜命令她跟他走的時候,她並沒多言。
莫九被安排在了一個清靜的院落中,好吃好喝地供奉著,還有兩個使喚丫環。千祗夜並沒虧待她,除了不准她出院門外。事實上,這算得上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軟禁。好在她素來隨遇而安,也不覺得如何壞。
即使進了順親王府,能見到千祗夜的機會也沒比在外面時多。莫九不焦不躁,每日該做什麼還做什麼。丫環勢利,只道她不過是一個吃閒飯不受重視的鄉下人,時間一長便也跟著懈怠起來。不僅常日見不到人影,便是端飯送水之類的事也是有一次沒一次的。莫九無奈,不得不當著她們的面「不小心」劈壞了張桌子,宰了只不知從哪裡跑進院子中的貓,烤了當晚餐。
她什麼都不怕,就是怕餓。自劈桌烤貓事件之後,那倆丫頭雖然仍常常不見人影,但是一日三餐卻是不敢再怠忽了。
院子不大,平日沒什麼人打理,直接導致花瘦木弱,雜草茁壯。但是卻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樹,很得莫九歡心。如同以往那樣,她喜歡坐在樹上,從那個位置看順親王府比在外面的楓樹上看得更遠更清楚。
親王府有高閣有平湖,亦有竹林和深院,是她過去無法想像的廣闊與奢華。只是這些,在她心中終究比不上那山野間的風月。而山間的風月,卻又比不上那個人。
每每想到此,莫九都只能無奈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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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靜淌,不知不覺便過了十來天。閒來坐在階前曬太陽,看雲卷舒花開落,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在嶂山的日子。
那一日自清晨起便一直在下雨,莫九過了午,在身上搭了件薄衫,歪在窗前的涼蓆上小睡。醒來時,便發現千祗夜側臥在身邊,正睡得沉。注意到他眼下眉間的疲倦,她靜靜地躺著,沒擾他。
千祗夜醒來是因為莽撞闖進的丫頭春芽。莫九很喜歡春芽這個名字,這讓她總是不由自主想到自己的家鄉,所以面對兩個丫頭的暗地使壞,她也就是裝著無知,能容則容了。
一般除了吃飯時間,她們是不見人影的,這一日不知怎麼會突然出現。因此,當看到屋子裡突然多出一個人的時候,春芽發出了驚愕的叫聲。雖然只是小小的一聲,卻已足以驚醒千祗夜。那一刻,莫九有些惱怒,掃向呆呆站在那裡春芽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銳利,讓小丫頭不由打了個寒顫,失措地逃了出去。
「阿九。」耳邊響起千祗夜有些含糊的低喚,一隻手伸過來,將她攬進了懷中。
莫九眼神微柔,嗯了聲,卻沒說話。
「阿九,我真怕會傷害你。」千祗夜收緊手臂,將臉埋進懷中人的頸間,悶聲道。
莫九不問他話中的意思,抬起手摸了摸他曾經受傷的右臂,「好了嗎?」他寧可傷害自己,也不願傷她,她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嗯。」反握住她的手,千祗夜眼神郁猝,「阿九,可能受到這具身體的影響,我的性子有些不大對勁。平日裡便像是另一個人一樣,想法和做法與我本身的行事作風完全不一樣,但我又知道那確確實實是我……」正是因為此點,他才覺得自己異常不可饒恕,竟然那樣對待自己的妻子。
莫九聞言笑了起來,「那可麻煩了,那一個你好像不是很待見我啊。」
千祗夜收緊手臂,鬱鬱不樂。莫九又笑,「我等你。」無論是抱怨,還是安慰都改變不了事實,她不喜歡說廢話。
果然,話音方落,千祗夜便已展顏。
「阿九,能這樣抱著你,真好!」鼻子在莫九耳後蹭了蹭,他咕噥了一句,似乎倦極,又沉沉睡了過去,抱著她的手卻沒鬆開。
看著他平靜的睡顏,莫九無聲地嘆了口氣,只好陪著繼續睡。
待到千祗夜再次醒來已是傍晚,雨早已停了,屋檐水正嘀嘀嗒嗒地打在寬大的芭蕉葉上,然後順著葉脈滾落。
感覺到身邊的動靜,莫九收回望著窗外的目光,回頭,與一雙冷漠中透著些許迷惑以及懊惱的黑眸對上,不由一怔。
尚未及開口,眼睛的主人已經彈離了涼蓆,仿佛避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樣。
「瘋了……」他喃喃自語,眼中流露出嫌惡的光芒。
莫九氣結,沒理他,慢條斯理地起身,就這樣蓬著發衣衫不整地往外走。
「你這個樣子能出去嗎?」在經過千祗夜面前時,被他一把拽住,看不過眼地給她整了整衣服,又順了順發。一切做得停當後,他才突然僵住,懊惱地察覺到自己這莫名其妙的行為。
莫九笑了下,不以為意,當他放手的時候就走了出去。她心中清楚,這個千祗夜不好惹,一不小心就要丟了小命,還是敬而遠之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