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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呢?」樹三少臉色不大好,語氣中沒了戲謔。
經他這一提醒,白三也驀然想起,他們進來已經多時,為何其他人仍不見跟來?一絲不安悄然升起,讓她抿緊了唇,配合著樹三少加速往外面馳去。
跑了許久,樹三少速度緩了下來,然後漸漸停下,苦笑地看向白三。
「本少知道燕大美人的老爹為什麼進不了幻帝宮了。」
白三沒有問為什麼,因為她想她也知道。按理以她和樹三少的輕功,不要說徑直出神廟大門,就是繞整個神廟大殿跑上幾圈也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但目前的事實卻是,他們奔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卻仍在大殿當中,神廟的大門遠遠地矗立在原地,像巨獸張開的大口,要把一切都吞噬掉。
他們被困住了。那麼,其他人呢?
在反反覆覆檢視過大殿的一切之後,樹三少最終一屁股坐在了正中的祭台之上,尚未坐穩,又哎喲一聲跳了起來。
白三正站在下面兩級石階上,看到他俯下身不知道在看什麼,然後突然一個側身橫躺在了上面,如同美人側臥一樣,一手撐頭,一手捏了個蘭花指沖她一點,掐著喉嚨嗲聲嗲氣地道:
「死人,快上來啊!」
白三隻覺得嗖嗖冷風迎面撲來,不自覺打個寒戰,抖落一地雞皮疙瘩,不由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到這個時候還玩,這人真是沒心沒肺。
樹三少嘿嘿一笑,跳起來一下子抱住她。「婆娘,你看本少比陰極皇那娘娘腔不差吧?以後誰得罪老子,老子就這樣噁心死他。」
原來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自覺,白三笑了起來。雖只是短短的一瞬,卻仍然被眼尖的樹三少捕捉住了。他有片刻的愣神,而後抱著她的手臂驀地收緊。
「婆娘,你一定要常常這樣笑。」
白三被他勒得難受,原本以為他又在惡作劇,正想要推開他的手在聽到此話時突然停住,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覺。何時有人在意她的喜怒哀樂?又何時有人跟她說,她一定要讓自己怎麼樣?一直以來,她在別人眼中,不過只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正當她心思千迴百轉的時候,樹三少放開了她,改為拽著她的手,將她拖向祭台之頂。
「你來看,這裡肯定是放人祭的。他爺爺的,差點把老子硌成廢人。」他猶有餘悸地抱怨。
就在他剛才躺的地上,竟是一個人型的凹陷,而在凹陷的周圍,是一圈銳利的邊緣。顯然,他運氣不好坐在了邊緣上。
白三看到那鋒利的邊緣,既有些同情他,卻又有些忍俊不禁。輕咳一聲,別開了臉假意去看其它地方。
「看,這裡是什麼?」樹三少咦的一聲,將白三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只見那凹陷頭高腳低,內中布滿花紋一樣的淺槽,彼此相聯,最終於腳跟處匯成一個鴿蛋大小的圓洞。
「引流血液的設置。」白三說,她是根據淺槽內殘留的黑色痕跡所判斷。與死亡打了近十年的交道,不會連乾涸的血跡都認不出來。
「那這下面應該是空的了。」樹三少將手指探進那個圓洞中摸索,只感到涼嗖嗖的,心中一陣發毛,趕忙又收了回來。
「找找有沒有機關。」他說,然後開始在祭台上搜索起來。
白三沒動,目光不自覺再次落向隱在黑暗中的那最後一張壁畫。為什麼在看到那幅畫的時候,她腦海中會反覆浮現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聽到了嗎?」她問在祭台四道石階上打轉的樹三少。
「什麼?」樹三少沒抬頭,目光落在祭台四角的石雕狼頭上,仔細研究起來。
「一個男人的說話聲音。」白三看向他,突然有點害怕得到答案。如果他說他沒聽到,那麼她要怎麼辦?
樹三少沒有立即回答,手放上狼頭,似乎在想什麼問題,好半會兒後才淡淡嗯了一聲。隨著嗯聲,他雙手抱著狼頭驀地一扭,但聽嚓嚓之聲響起,白三隻覺腳下有些晃動,而後突然一空,人便往下落去。
她一驚,伸手想要抓住什麼,卻撈了個空,不得不倉皇張臂提氣,以減緩下落的速度。至於下面會有什麼在等待著她,已不願去想。
正在此時,只聽頭上有掠風之聲,下一刻她的腰已被一條結實的手臂抱住,樹三少熟悉的味道撲鼻而入。那一刻,她突然覺得,就算落下去真沒命了,似乎也不壞。
嘭的一聲,然後是骨碌碌的滾動聲,樹三少手中的夜明珠先一步落地,照出一條傾斜向下的石道。樹三少反應奇快,突然一個側身,抱著白三橫落沾地,一連數個翻滾削減了高速下落的衝力。
「婆娘,你有沒有事?」剛一停下,他連起身都沒來得及,已急問出口。
「嗯。」白三抓住他的衣服,清晰地感覺到他的體溫透過衣服傳遞給自己,心口不由怦怦亂跳。她一直知道他雖然表面上愛鬧騰,但實際上是一個善於判斷利害關係並會理智做出對自己最有利決策的人。她怎麼也沒想到在情況不明之前,他會跟著跳下來。
「……你不怕下面會有兇險?」她忍不住問。
也許是感覺到了她急促的心跳,樹三少察覺兩人的姿勢太過曖昧,忙尷尬地鬆開手坐起身,又扶她坐起,而後才想起她的問話,不由撓了撓頭,笑道:「沒來得及想。」說著臉上浮起愧色,顯然是想到害她掉下來的人正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