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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溯縱身從馬背上躍起,在女子落地之前及時地接住了她,然後抱著她回到了自己的馬上。一邊安撫著懷中的女子,他一邊冷冷地看著橫攔馬前的白三,看著她臉上的微笑漸漸消失。
「我找了你好久。」白三開口,聲音微微地顫抖。
抬手阻止欲要上前的護衛,卿溯抬高下巴,目光中流露出明顯的不耐,「你找我做什麼?」
「我…… 」白三語塞,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這些天她只一心想著要找他,卻從沒想過找到他之後要做什麼。她想看看他的笑,可是他剛剛騎馬從那邊過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卻在看到她之後,笑容便沒了。他……他將另一個女子護在懷中,溫柔地對她說話……
見她怔怔說不出話,眼神茫然,卿溯臉上浮起慍色。
「沒事就給我滾得遠遠的,我不想再見到你!」他冷語,手中馬鞭一揚,落在白三身上,將沒有絲毫防備的她掃出了人群。然後一扯馬緩繩,領著眾人進了大門,連頭也沒回。
白三趴在地上,感覺到背上火辣辣的疼,眼前浮起的卻是卿溯冷漠不耐的目光。
他說他不想再見到她……他說他不想再見到她……
一口腥甜湧上喉嚨,她眼前頓時一黑,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又再次看清物事。吃力地撐起身,她搖搖晃晃地往城外走去。他說他要回來的。她要去等他。
第十三章
「三哥哥,她是什麼人?」過了護城河,踏入內院,韓泠玥方從受驚中恢復過來,不由開口問。剛才那一幕,看在誰的眼中都會覺得不對勁,尤其是感情纖細敏銳的女人。
卿溯沒看她,目光落向宮燈照耀著的前路,唇角浮起一絲玩世不恭的笑。
「怎麼?還沒過門,就先管起未來夫婿了?」
韓泠玥臉微紅,沒好氣地啐他一口,就算心中仍然疑惑,卻也不好意思再問。
她不問,卿溯反而慢悠悠地自己說了起來。
「一個無知的江湖女子,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她卻糾纏不放,非要扯上什麼情啊愛的…… 嘿,情是什麼東西?只有女人才相信那玩意兒。以為上了本少的床,有了本少的孩子,就能掌控住本少嗎?愚蠢!」
他說得隨意,韓泠玥卻聽得心寒,原本還嫣紅的臉漸漸冷了下來。
「我有點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一下。」只等卿溯話一停,她便開口道。說著,掙脫他的單臂輕扶,跳下了馬,絲毫不理會是否會摔倒。卿溯微訝,忙拽停馬,俯身,抓住她的手臂助她站穩,關切地道:「既是如此,那麼我送你回房好了。」
「不必。我識得路。」韓泠玥心亂得很,不願再和他多言,轉身即走。
卿溯無聲地笑了下,招來兩名手下,命其護送,自己則仍踞於馬上,直到那纖細卻倔強的身影消失在燈影深處。
掉轉馬頭,他往自己的院落馳去。身後仍有十數名護衛相隨,美其名曰保護。
回到三笑苑,他便將自己關在了書房中,整夜未睡。
第二日,有人將一疊厚厚的紙送到了嘯坤居。黑山明秀翻了一遍,眉凝了起來,深陷的棕眸里露出思索的神色。
非君不解…… 非君不解……
每一張紙上都寫著這幾個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腳步聲響,一長相英偉,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風塵僕僕地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到黑山明秀,臉上立時露出一個耀眼迷人的笑,腳下加快,瞬間來到她的身邊,將她一把抱進懷中。
「秀秀,為夫想死你了。」渾厚低沉的男聲說著撒嬌的話,竟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見到他,黑山明秀原本冷利的眼立時柔軟了下來,帶著不加掩飾的關心。「累壞了吧。我讓人給你備水,先泡個澡,休息一下。」能讓她露出如此神色用如此語氣說話的,除了卿家大家長卿九言,這世上再無第二人。
卿九言搖頭,抱著她不肯放。「先讓我抱會兒。想你了…… 」他將臉埋在妻子的頸側,貪婪地汲取她的味道。
「都當祖父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孩子。」黑山明秀輕撫他的背,有些無奈,但更多的卻是縱容。
卿九言低笑,一把抱起妻子,然後坐進椅中。
「那也只是在你這裡。」他親了親妻子的臉,正想更深一步,卻突然發現她手上拿著的紙,不由好奇地一把奪過。「這是什麼?」 「溯兒寫的。」黑山明秀道,提到小兒子,神色又沉了下來。
「非君不解?」卿九言念,怔了怔,由頭翻到尾,而後大笑,「秀秀,你家三小子終於開竅,看來你的心事又要去一樁了。」「什麼意思?」黑山明秀皺眉,心中隱隱不安。
「非君不解,畢死不開。哈哈,看來,溯兒心中已有認定的人。」卿九言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心情大好。
黑山明秀可沒他那麼樂觀,沉默片刻,才緩緩拋下一句。
「如果事實真如你所料,那可就麻煩大了。」
夜,城門已關。白三茫然走到城牆下,看著緊閉的城門半晌,然後想縱身躍出去。不料剛一提氣,立時氣血翻湧,開始那口堵在胸口的血立時噴了出來。
連著吐了兩口血,原本滯悶的感覺才稍稍有所緩解。她無力地滑坐在城牆黑暗的角落,直到天亮城門打開。
出了城,她如同遊魂般順著明江往下遊走去。其實要去哪裡,她也不知道,只知要去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