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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麼?」黑尉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
雲二沒有看他,目光仍然留連在窗框的木質上,「你的屋子用的是什麼木?」
「杉木,為什麼問這個?」黑尉一邊回答,一邊將手中的竹籃放到桌子上,頓了頓忍不住皺眉懷疑地問:「你不會是心中對我有所懷恨,想放火燒掉我的家吧?」
被他的異想天開逗樂,雲二大笑起來,半晌才不大正經地道:「可以考慮。」就算之前沒有想過,現在也被他提醒得開始在這方面動起腦筋了,不過那當然是在她快要離開此地的時候的事。
黑尉仔細看了她一會兒,想要確定她是否真有此意,不過很快便放棄了。算了,他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
「這是彌猴桃,朵兒蘭今天到黑霧林采的,你嘗嘗。」他指著籃子中那些雞蛋大小長橢圓形毛茸茸的果子道,「在外面是吃不到的。」
黑霧林?雲二皺眉,看著那些賣相不佳的奇怪東西,想了想還是伸手拿了一個,她現在根本不必擔心他會想著法子來毒害她。
「要剝皮。」黑尉也拿了一個,示範給她看。只見棕褐色的粗皮下竟然是綠色的果肉,散發出淡淡的酸甜清香,引人食慾。
見黑尉咬了一口,雲二不禁感到口中生津,也照葫蘆畫瓢吃了一個。沒想到那果子雖然不中看,吃起來卻酸甜可口,清爽之極,吃畢唇齒留香,意猶未盡。
看到雲二忍不住又拿了一個開始剝皮,黑尉不由微笑,但下一刻神色卻轉為凝重。
「你確定要當轉體為那個女人破掉迷蠱?」明天就要上山,黑尉想勸雲二放棄,「不如你再想想,那可能會要你的命。如果你不願意,乾白那裡我會為你處理。」自從雲二成為媒蠱之後,黑尉對她就像是自己的家人一樣。當然這其中最大的原因恐怕還是他擔心好不容易煉成的媒蠱還沒發揮作用便嗚呼哀哉吧。
雲二睨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吃彌猴桃。直到吃夠後,接過黑尉遞過來的濕帕子將手拭淨,才緩緩道:「當然要。放心,我命大,死不了。」她不過才躺了一個月,就差點崩潰,那個女人已躺了二十多年,感同身受的她自然不希望別人再繼續嘗試那種痛苦。而且,她還要那個女人幫她完成報復的心愿。
黑尉嘆了口氣,卻知道她的性格不宜相強,否則到時來個人死蠱亡,可不是他想見到的。
「黑尉,你只要幫我一次,我以後就乖乖地做你們黑族的媒蠱。」就在黑尉收拾好東西準備告辭離開的時候,雲二突然道。
黑尉笑得溫柔,「不用威脅我,只要你不要我做對我族人不利的事,我自會盡力而為。」事實上,因為媒蠱是人,有自我意識,所以在煉成媒蠱後,收復媒蠱的心便成了煉蠱之人的首要任務。
雲二臉上揚起邪氣的笑。
乾白,就讓我們一次將恩怨了斷乾淨吧。如果你能安然躲過此劫,我雲二將再不找你麻煩。
當迷蠱通過兩女相交的手腕傷口順血進入雲二體中那一刻,她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痛苦或害怕便暈了過去,喪失了知覺。
再次醒來,是在自己的房中竹榻上,黑尉和乾白都在旁邊。乍覺這個景象熟悉無比,雲二想到前次種金蠶蠱的場面,心中不由有些發毛,不會是又有什麼更古怪恐怖的東西在後面等著吧。
儘管有些擔憂,她卻依然笑得沒心沒肺。只是若不笑,又能怎樣呢,反正沒有人在乎。她是打定主意要活下去的,與其哭著博取不可能的憐憫,倒不如笑著祝福自己,那起碼看上去不會太狼狽。而她應該感到慶幸的是,起碼還能笑。
黑尉見她醒來,臉上露出喜色,「恭喜你,若兒,你又沒死掉。」
雲二疑惑地揚了揚修長入鬢的眉,看向乾白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在那深沉的黑眸中她並沒看到應有的喜悅。難道說乾明明沒有醒來?如果連她都犧牲成這樣還不成,那就恕她不再陪著他瘋了。當是他的報應吧。
收回目光,撐著坐起身,她目光落向黑尉,「你不是說很危險嗎?」怎麼她好像沒什麼感覺就過來了,他不會在騙她吧?黑尉瞪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
雲二一怔,心中不由冒起寒意,不會也如那個乾明明一樣一躺就是十幾二十年吧。但是她很快就否認了這個想法,只因乾白還在這裡,他斷不會對自己如乾明明一樣,會花費功夫來救自己,而且兩人的外貌一點也沒變。「多久?」猜測不如直接問來得明白。
「三天。」這時乾白出奇地開了尊口。直到這一刻,他終於無法否認,她的甦醒的確讓他鬆了口氣。
才三天啊,怎麼看他們的表情好像三年一樣。雲二心下嘀咕,只淡淡哦了聲,便要下床,想試試看是否留有什麼後遺症,可不能高興得太早。
並沒有上次醒來時那麼虛弱,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讓她有些不安。
「哦什麼?」黑尉又給了她一個白眼,讓人不由想到女孩子嬌嗔的樣子,「知不知道你差點就醒不來了?」若不是他和乾白一起用內力將那因冬眠時間過長,醒來後力量尚弱的迷蠱封在了她手腕的曲池穴,然後再用蝟針將其從中挑出,她就會如乾明明一樣永睡不醒了。當然,她體內金蠶蠱的力量在禁制迷蠱力量的時候也發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那麼容易便將它封制住。因而,若這其中缺少了哪一樣條件,又或迷蠱的力量再大點,恐怕就算以他的力量存心救她,也會回天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