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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二目光流轉,上上下下將他再打量了個通遍,最後停駐在他清秀俊美的臉上,「你是哪裡人?」也許是無聊,她竟然有了閒聊的心情。
對她放肆打量的眼光並不介意,反是她的問題讓一向波瀾不驚的小麥有些微的詫異,頓了一下,他才回答:「屬下自幼四處流浪,並不知故鄉在何處。」平淡的語調,卻無法讓人忽略其中的辛酸。
雲二嗯了一聲,沒再多問,只是淡淡道:「你去把窗子打開吧,我現在不想睡了。」沒有了睡意,強制閉眼,只是一種自我折磨。
「是。」小麥依言而行,打開窗後,便悄然退了下去。
雲二目光落向陰霾的天空及其下蒼茫的原始森林,心中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涼。她曾經不也是如天際的浮雲一般飄無定所,若不是雲娘,恐怕早不知葬身何處了。所以她知道生存的不易,故而才會分外珍惜活著的機會,並不會因為目下的遭遇而輕言放棄。
是的,她永遠也不會放棄。為了自己,更為了雲娘。
乾白出門了,走之前來見過雲二,卻只是安排她在他離開的這段日子應該做的事,讓她在他回來之前準備好,而沒再說其他。
在仔細觀察過山城的建築格局之後,當然這其中還包括了對敵我力量的分析對比,雲二決定老老實實地遵照乾白的安排學習一些與武功毫不相關的東西,而最讓她覺得奇怪的是,這裡面竟還包括學習一種古怪的語言。她自認沒有那種在短時間內學會一種陌生語言的天分,但卻還是極認真地學。那麼到時就算學不會,乾白也沒有理由怪她了。
數日之後,她才知道那其實是本地一個叫黑族的族語。從以往得到的資料,她知道黑族是一個極為神秘的種族,注重精神意志的修煉,軍隊政治以及經濟等實質的權力掌握在族長的手中,但巫祭司卻是全族人精神上的領袖,故而有著與族長比肩的地位。南邊卿家的大夫人就來自於該族。
在西南之地,各種族混雜,每族都有自己的語言。黑族語拗口難學,並不是通用的語言,反是簡單易學的白水族語更為被人接受,流行範圍較廣。
由此推之,乾白讓她學黑族語,說明要她做的事十之八九與黑族有關。一想到黑族,就不由聯想到卿家以及孤煞,頭不由疼起來,看來這次的事麻煩著哪!
漫步在被高大石牆圍起來的院子內,雲二從階前枝繁葉茂的皂莢樹看到高牆圈出的一方雲天,心沒來由地煩躁起來。她雖身屬黑宇殿女兒樓,但宇主和老大卻從不約束她一分一毫,從來便自由慣了,現在卻如一隻被硬生生折斷翅膀的鳥兒,只能站在這牢籠一般的地方對著高遠的藍天發呆,也難怪有此感覺。
「小麥。」她忍不住喊,雖然沒有看見甚至感覺到小麥的存在,但她卻肯定他一直在。
果然,語音剛落,一身白衣的小麥已垂手恭立在側,「少爺有什麼吩咐?」
「我要出城。」雲二一臉挑釁的笑容,實在無聊,總要找點什麼發泄一下鬱悶的情緒吧。
「是,屬下馬上去安排。」出乎意料的,小麥竟然沒有一點阻止的意思,說罷轉身而去,留下難掩驚愕的雲二。
她可以出去?她本是隨口說說,目的只是想找個藉口發頓脾氣,卻沒想到誤打誤撞,知道自己還有這讓人驚喜的自由。
不片刻,小麥已迴轉來,一輛馬車候在了院外。
馬車很普通,拉車的馬也並不高大漂亮,而是西南地方常見的矮種馬,體型矮小,卻能負重,且極有耐力,擅長在山地奔跑。
除了女人,乾白在其他方面似乎並不耽於享樂。這樣的人,要用什麼才能驅使得動他呢?挑釁強大如一個國家的黑宇殿,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在馬車出了她居住了一個多月的院落群,駛上寬廣平坦的石街,兩旁依然是一幢幢高大堅實的石砌房屋,只留下石街上方的一線清藍天空,除此之外,什麼也看不到。長長的石街向遠方延伸,最後被一堵高大的石牆阻斷,似乎只有終止,而沒有出路。
正當撩起車簾看著外面的雲二被眼前所見攪得心情煩亂的時候,馬車突然轉了個彎,一條坡度極緩,但走向確實是向下的長街突兀地出現在眼中,車道旁邊層層寬大的石階證實了眼睛的判斷。旁邊依然是連綿不斷的房舍,但透過偶爾露出的間隙,也可以看到遠處讓人心怡的綠色。
馬車的確是在往下走,確定了這一點,雲二微覺心安,至少這向下的路總應該是通向山城之外的吧。
小麥並沒有坐在馬車內,而是和車夫一同坐在前面。倒是日常伺候她起居的丫頭環兒也隨了來,陪她坐在車廂中。
放下心,她這才有和人閒聊的興致。
不知是乾白幫她掩飾得好,還是她的行為舉止實在太像男子,在青夷山城住了月余,她並沒有刻意掩飾什麼,但除了雅兒外竟然仍無人知道她是女兒身。因此在江湖行走時所困繞過她的問題也隨著帶來了此地。
「環兒。」睨了眼迷戀地看著她的女孩,她輕咳一聲,才喚道。
「啊……少爺?」環兒一震,似乎發現了自己的失態,俏臉騰地一下紅了。
雲二卻仿佛沒有看見一樣,仍然是那副閒散的樣子,淡淡道:「這山城外是什麼地方?」希望不要是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才好,不然,出去和沒出去又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