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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拂動的細碎聲音突然響起。沒有風!
雲二僵住,瞪大眼看著一條漆黑如墨,粗若兒臂的長蛇從自己腳背上緩慢地滑過。
聽到後面的動靜,乾白回首,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屏住了呼吸,臉色變得無比難看。乾明明咦了一聲,沉吟了一下,也跟著安靜下來。在沒有確定解開身上迷蠱之前,她是不會動眼前這個男子的。
等蛇過去了,雲二隻覺腳下有些發軟,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乾白忙搶身而上,扶住了她。
「怎麼樣,沒事吧?」他開口問,聲音竟然有些微沙啞。
雲二抓住他的手臂,感覺到那曾有過的安心,心中一陣軟弱,靠著他站了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沒事。」揚了揚唇,她強笑道,然後放開他,不願讓自己再沉溺在那溫暖而安全的懷抱中。
乾明明眼中掠過一絲詭異,也靠了過來,幾乎要貼在雲二的身上,一臉關心地問:「看你臉都白了,怎麼會沒事?」她身材嬌小,站在一起,只及雲二的下巴,頗有小鳥依人的感覺。
雲二不由退了一步,不著痕跡地抖落一地雞皮疙瘩,臉上的笑已恢復自然:「有勞乾姑娘擔心了,只是雲二膽子較小,嚇了一跳而已,並無損傷。」
看了眼乾白,她淡淡道:「走吧,不要因為我耽擱了大家的行程。」
這一次乾白沒再容許她拒絕,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不再讓她離開自己身邊。
乾明明則偎依在了她的另一邊,頗有挾持之勢。雲二暗叫倒霉,卻也無可奈何。
「不知公子如何稱呼?」雖然見過幾次面,但真正的交談還是昨日因為黑尉,算是不歡而散,現在乾明明才想起還不知道雲二的姓名。
雲二心中一動,想起雲娘,眼前的女子和雲娘還是舊識呢,「在下雲若。」為什麼雲娘一直不肯和自己談及這乾明明呢?連傷她最深的乾白的事她都鉅細無遺地一一告知,為何會將這乾明明獨獨深藏起來,不去碰觸?
「雲若……咦?」乾明明乍聽此名,臉上表情有些奇怪,仿佛想起了什麼不是很愉快的東西,而後一臉恍然。
「怎麼了,丫頭?」乾白莞爾,問。
雲二不禁有些緊張,難道這名字也有什麼來歷嗎?不然單是姓,恐怕不會讓人聯想起過多的東西。
睨了雲二千嬌百媚的一眼,乾明明掩唇輕笑,「我說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呢,竟然和雲姬的孩子同名。不知雲公子是否認識雲姬?」
乾白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雲二,「你是雲姬的孩子?」
雲二也有些驚訝,她並沒聽雲娘說過她有過一個孩子,「雲娘是在下的恩師。」她不打算否認自己和雲娘的關係,也許錯過這次機會,她將永遠也不會得知那些雲娘不願告訴她的事了。
乾白聞言,驀地鬆開她的手,微顯踉蹌地後退了一步,仿佛受到了什麼嚴重之極的打擊一般,剎那間竟有蒼老之態。
雲二皺眉,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悔恨和痛苦,微感奇怪,難道他也曾為錯待雲娘而後悔?只是尚未問出口,他已轉身像是要逃離什麼髒東西似的撇下兩女急急往前先走。
乾明明顯然知道乾白為何會有此反應,看向雲二的眼神有些奇怪,想要說些什麼,卻終於沒說,只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便緊追乾白而去。
雲二一頭霧水,被兩人古怪的反應弄得心中有些不安,忙快走兩步,一把抓住乾明明的手臂,「乾姑娘是不是有事還沒告訴在下?」
乾明明也不掙扎,臉上浮起神秘的笑,「你不會喜歡聽到事實?」
「喜不喜歡那由我來決定,你只需要告訴我就行了。」雲二也付以淡淡的微笑,語氣和緩卻堅定,不容拒絕。
乾明明眼中閃過一絲迷惑,但很快清醒過來,冷冷一笑,「我先問你,你是不是和三郎有過合體交歡?如果沒有,告訴你那也沒什麼。」以她對乾白的了解,這個問題純屬多餘,不過是刻意想加強眼前的人被即將獲知的事實打擊的程度罷了。
雲二俊美的臉龐微紅,黑眸微眯,卻沒否認,「為什麼?」問出口的同時,心中的不安變得更加強烈。
「三郎是雲姬孩子的父親。」乾明明臉上的憐憫顯而易見,她也沒打算掩飾,只是淡淡丟下這麼一句話,便甩手而去,獨留下雲二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會有人知道,乾明明的心中還留著另一個更驚人的秘密。
那又如何?雲二不解地捻了捻自己的耳墜,有那麼一刻還想不明白,不過很快便恍然大悟,臉上不由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她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害她虛驚一場。
只因,她是雲若,但不是雲娘的孩子,自然也不會是乾白的孩子。
林中青霧瀰漫,比上次要濃許多,隱隱呈墨黑之色,即使以乾白的功力,也無法再看清楚周遭的情況。怕迷失在林中,又或誤陷入沼澤,三人唯有就地休息,等待次日太陽出來霧散後再繼續行進。
一坐下,乾明明便毫不客氣地偎依入乾白懷中呼呼大睡起來。雲二摸索著在離他們較遠的一棵樹下的裸露樹根上坐下,背靠著樹幹閉目養神。乾白自不久前「確定」了雲二的身份後,便一直沉默不語,甚至連看也不再看她一眼。
幽幽嘆了口氣,雲二想起雲娘憂傷的樣子,原來她的鬱積成疾不只是為了眼前這個沒良心的男人,還為了那個真正的雲若。為什麼她從不告訴自己呢?雲娘,雲娘……究竟在你的心中還藏了多少痛苦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