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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二沒有回應他毫不掩飾的讚賞,只是淡淡地看著他,等待自己問題的答案。
他臂上的海冬青雖斂翅靜立,但一雙銳目卻流露出兇猛桀驁的光芒,讓人不由自主猜想那是否是它的主人隱藏起來的那一面。
「在下乾白。」他的語氣親切溫和,仿佛在和好友聊天一般,即使明知是敵非友,仍然讓人難生反感。
乾白!
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雲二的手足在剎那之間僵冷直至失去任何知覺,眼前一黑,天旋地轉中,人如一片深秋的殘葉般輕飄飄落向地面,不再堅持那沒有任何希望的掙扎。
乾白,稱霸西南邊陲的青夷山城主人,成名四十餘載,二十三歲時敗中原黑道第一高手那峰於成安府淡波湖畔的碧波樓,取而代之。二十年前淡出江湖,沒想到這一次他竟會介入黑宇殿的事。
即便是身體和精神處在最佳狀態,雲二也沒有絲毫把握能從他手中逃脫,何況是在連走路都艱難的情況下。
疼痛與寒冷讓雲二在極度不安穩中輾轉反側,而後疲憊不堪地突然驚醒過來。緊閉的眼帘上映有猩紅閃動的火光,耳中傳來女人嬌媚曖昧的呻吟聲以及男人低沉邪肆的笑聲,她腦海中不由浮現起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宮圖,而其中的男人正是她昏迷前見到的乾白。
撇唇,想到那個男人的年齡,她就覺得身上掠過一絲寒意。
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仍穿著自己那身濕漉漉的衣服,難怪冷得讓人發抖。雖是如此,她卻覺得萬分慶幸,至少還沒人想到動她。
放下心後,她目光流轉,想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摸清自己所處環境,好伺機逃走,不想卻望進一雙深若瀚海的黑眸中。
一抹似有若無的笑紋浮上乾白的唇角,莫名的意思,應該不算是嘲諷。無心深究,雲二卻認清一個事實,那就是什麼也無法逃過他的眼。
正如她所聽到的那樣,一個背影姣好的女人正以交合的姿勢跨坐在他身上,衣衫半褪,光裸的雪背在火光映照下泛著迷人的粉澤。女人一雙皓腕如蛇般纏繞在他的脖子上,已陷進了癲狂的狀態中,渾然沒發現男人根本心不在焉。
冷淡地收回目光,雲二絲毫不為眼前驚世駭俗的場面所動,自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乾白後,這一切也就不足為奇了。雖然多年來乾白一直收斂鋒芒,似乎淡出江湖,但作為黑宇殿的耳目,女兒樓卻決不會放過這個只要心念一動,中原武林就必然會發生超強地震的黑道大豪。凡是能達到這個地位的人物都有著自己非同一般的手段,而乾白,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刻薄寡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豢養了一批國色天香的少女,一方面供其洩慾,另一方面卻又利用她們為他剷除或籠絡敵人。美人計這一招,古往今來,屢試不爽。而最讓人不解的是,這些女子在沒有任何藥物控制下對他的死心塌地……
一聲令人心神蕩漾的嬌呼,宣告著一切的結束。
等了片刻,雲二才再次看向乾白。在剛剛那極短的時間內,她已發現自己體內空蕩蕩的,提不起一絲內力,沒有任何的束縛,她卻因傷無法活動自如。儘管如今處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況中,心中倍感窩囊,她臉上卻依然是滿不在乎的淡漠。
女人已穿戴整齊地從乾白身上下來,果然是絕色,一身雪白的衣裙,側倚在男人的身旁,垂眉斂目的安靜,除了臉上胭脂般的紅暈未散盡,再找不到方才激情中的狂媚,倒似自始至終都是這樣清麗如蘭的溫雅。暗吸口寒氣,雲二不僅慶幸自己是女子,不然連她也沒把握自己能否拒絕這樣氣質獨特的美人。
乾白依然盤膝坐在對面,衣衫半敞,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膛,黑眸精芒閃動,冷銳地回視雲二,絲毫看不出剛與女人歡愛過的痕跡。
若她沒記錯,他應該已超過了六十歲,但如今看上去卻不過三十。雖然知道先天氣功達到一定程度便可以克服身體衰老的問題,但親眼看見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宇主也不會老,但在她心中,宇主便如神一般,不老是很正常的,根本沒將那當成一回事。
「雅兒,去伺候二少。」淡淡地,乾白打破了幾乎讓人窒息的沉默。
那白衣少女恭謹地應了,然後起身,輕盈裊娜地繞過火堆,來到雲二身邊。她舉手投足間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動人的美感,讓雲二差點忘記自己階下囚的身份。
柔軟的素手搭在雲二的身上,也沒見如何動作,雲二已被扶坐了起來,並沒被扯痛一身的傷。
「多謝姑娘。」即使在這種情況下,雲二依然沒有失禮。
那雅兒眼中掠過一抹驚訝,唇角浮起淺淺的笑,清淡如水仙,「不客氣。」說罷,悄然退下。
雲二這才發現身處一間幾乎廢棄的破廟中,不禁又是好笑又是疑惑。好笑的是在這樣的地方,乾白竟然還有興致尋歡作樂,疑惑的則是以他的身份,怎會甘願屈尊於此地。
不知乾白看沒看出雲二的心思,但顯然他無意為她解惑。雲二則秉持沉默是金的原則,不想主動去招惹這宗師級難惹的麻煩人物,直到那抹白影再次出現在她眼中。
沾濕水的香帕溫柔地抹上雲二的臉,那個叫雅兒的女子竟然開始在為她清潔臉面。這也是乾白所說的伺候?那她還會做什麼?不會包括換衣擦身吧?一絲不安不自覺浮上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