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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白離開她的唇,沒有回應她目光中的質疑,只是靜靜等待黑尉接下來的話。打了二十多年交道,他知道黑尉不會如此輕易打發。
「一個月,如果她能夠撐下來,我就讓那個女人跟你走。而她,若喚醒你的女人後她還有命活著,便當附贈品允你帶走。」果然,這才是黑尉條件的重點內容。
雲二回頭,看向依然坐著的男子,依然美得驚心動魄的臉上沒有了先時的從容,明顯是受到了兩人行為的影響。可是為什麼會這樣?這樣的人物難道真會如此容易受到影響嗎?
一抹諷笑出現在她眼中。她不相信會是這樣可笑的答案。那麼唯一的解釋——她望向乾白。
乾白也正好看向她,卻並沒有就黑尉的要求徵詢她的意思,更沒有對她眼中透露出的猜測給予任何肯定。
「我要先見明明。」看著雲二譏嘲的眼,乾白緩緩道。
事到如今,他們兩人都沒有路可退了。
9紅衣美人
是她吧,那個……明明?
雲二看著寒冰榻上的紅衫女人,笑得漫不經心,但黑眸中卻閃動著若有所思的光芒。
是很美麗,即使安靜地躺在那裡,依然可以讓人感受到她如玫瑰一樣張揚的嬌艷和野性,而那火紅的衣裙只是一項符合她風情的襯托罷了。不用等她張開眼睛,雲二也知道那雙美眸必然也是充盈著桀驁和不馴。
豐潤的唇角邊有一粒小痣。雲二微微地笑,暗忖:倒是為她增添了一絲嬌俏。其實若論美麗,眼前的女子遜雲娘可不止一籌,只是說到風情,卻各有千秋。或者她勝在更有生命的活力,而這對見慣美人的男人來說才是最珍貴的。
雲二有些明白乾白為什麼會將心放在眼前這個沉睡的美人身上了。瞥了眼旁邊的乾白,發現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女子身上,胸口沒來由地有些發悶。
「丫頭,我來接你了。」乾白在榻邊半跪下,伸手握住女子的手,一向罕有情緒的黑眸中竟然閃動著炙熱的情感。在這一刻,他的眼中除了紅衣少女,再沒有其他人。
撇唇,雲二突然有些受不了洞中的寒冷,於是轉身往外走,然後她看見了黑尉阿布。他倚在他們身後的山洞冰壁上,初見時的笑容消逝無蹤,定定地看著乾白與沉睡的紅衣少女絮絮低語,美麗的臉上有著一絲難言的悲傷和蒼涼。顯然沒想到雲二會突然回身,他驚了一下,然後沖她笑了笑,所有的情緒就像露水在陽光下一樣消散,若不是雲二太過熟悉那種神情,她一定會以為是自己眼花。
微微頷首算是回應,雲二與他擦身而過,走了出去。
此處是穿雲峰的半山腰,也就是雲二他們在出了黑森林後看到的那座最高的山峰。在黑尉的陪伴下,他們辛苦地攀爬了一天才抵達此處。幸虧這幾日接連著放晴,不然她也許寧願失足摔落山崖也不願再折騰自己早已破皮出血的腳,且還要提著心吊著膽生怕腳下打滑。
來到洞口,最先看見的是來時那條崎嶇難行的小路蜿蜒向下,消失在草叢中。洞內雖然也在向外面不停釋放著陣陣寒氣,但陽光照耀在身上,仍是讓身子暖和了起來。舒了口氣,腳上的痛卻突然清晰起來,甚至有些讓人無法忍受。
游目四顧,最後在出口處那叢夾雜著點點青草的舊年枯草上坐下,她終於忍不住脫了鞋,觸目所及,竟是慘不忍睹。
雪白的布襪在腳心及腳尖處都被血漬浸染,與皮肉粘在了一起。嘗試著想要取下襪子,但最後還是放棄了。倒不是因怕痛,而是因為想到還要下山,到時恐怕又要沾上,現在取下不過是多受一次罪罷了。
嘆了口氣,她將鞋拎起放在身邊,並不急著穿上,而是任微涼的山風撫慰發燙疼痛的腳。
平靜下來後,目光落往山下,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除了連綿起伏的山脈和在日光下反射著耀眼光芒的綠色莽林外,她竟然看不見人煙稍微密集的城鎮。雖然知道山下就有一個村落,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欣慰。
花了兩日辛苦穿過的黑森林在現在看來不禁顯得有點那麼的微不足道了。要從這裡離開,她忍不住苦笑,若沒有人引領,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尤其是對一個喪失了武功的人來說。
我來接你了。
笑過,她腦海中突然浮起乾白方才對紅衣少女所說的話,修長的眉不由輕輕蹙了起來。雖然早就知道乾白也會愛人,但親眼目睹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二十多年,相當於她的年紀了,等一個人能等這麼久,若沒有深厚的感情和執著維繫,又有誰能做到。
沒想到雲娘如此,那個自有記憶以來在她心中便十惡不赦的男人竟然也是如此。只是,對於另一個女人的深情如何能抵消他對雲娘所做的一切?
她自然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強求,可是不強求並不代表能夠肆意地傷害和利用。想到此,她本來有些動搖的報復念頭再次堅定下來。或許她不會想盡辦法取他性命,但是卻一定要讓他嘗到被心愛之人利用後再棄如敝屣的痛苦。
正想著,身後傳來腳步聲。她神色一凝,忙揮掉腦海中的念頭,臉上浮起淡淡的笑。也許那個男人早就知道自己對他有所圖,不過還是不要太明目張胆的才好,至少那樣的話起碼有的時候還可以肆無忌憚地向他耍賴。譬如——在下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