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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明明驚喜交集的聲音傳進雲二的耳中,讓她唇角的笑微僵。
「三郎,你沒事……真好,你沒事……」乾明明一邊激動地撫摸著乾白輪廓剛毅的俊臉,一邊顫聲道,眼中炙熱的情感的確不是偽裝。
三郎?雲二心中冷哼,她到現在都還沒對他用過這麼親近的稱呼呢。想想自己都叫了他什麼,乾老,乾城主,老頭?什麼三啊三的,她可從來沒叫過。心中憋著氣,驕傲的她竟然糾結在了一個稱呼上。
看著懷中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女子,乾白髮現自己竟然無法怪責她,畢竟曾經用了那麼多的心力去寵愛過等待過,要想轉眼便將之抹殺,又豈是易事。
「看看我的小丫頭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了!」他嘆氣,伸出手溫柔地將乾明明的眼淚抹去,動作自然得一如從前。
雲二眼神微冷,垂下眼瞼,抿了口茶,順帶將那喉嚨中泛起的苦味咽下。原來無論這個女人做過什麼,他的心意都沒變過。她終於明白了雲娘的無奈。
「三郎,你不怪明明了?」乾明明不敢置信地看著乾白溫和深邃的黑眸,顫抖著抓住他為她拭淚的大手。
乾白微笑,一貫的縱容,擰了擰她嬌俏的鼻子,「傻丫頭,以我乾某的行事作風,若怪你,你認為還能見到我嗎?」時間仿佛倒流至乾明明小時候,她每次闖禍後,便是這樣賴在他身上撒嬌,乾白眼中露出緬懷的神色。
乾明明破涕為笑,自從黑霧澤出來後,她沒有一天不生活在懊悔中,連嬌縱的性子也收斂了許多。否則以她以往的性格,恐怕早已在外面鬧得天翻地覆。如今看見乾白無事,又肯原諒她,一直背負在心上的沉重包袱終於卸了下來,頓時故態復萌。皓腕順勢勾住乾白的脖子就要吻上他的唇,經過這件事後,她才發現自己竟是如此深愛著眼前這個男人。
雲二長眸一眯,驀然站起身,唇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只是笑意並沒有達到冰冷的眼底,「兩位若要親熱,也要等沒有人的時候吧。」
氣氛被破壞,乾明明自是不悅,卻也才發現原來廳中還有其他人。順聲望去,看見雲二,眼睛不由一亮。
「原來雲公子也在!」隨即想起她的陷害,神色又陰沉了下去。
乾白挑眉,不著痕跡地將乾明明的手拉下,仍然一臉溫和的笑,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雲二掃也不掃乾明明,冷冷地看著乾白,哼笑道:「乾城主既然有事,那雲二就此別過。」說著一抱拳,然後甩袖洒然而去。她雲二要的是一心一意,否則不要也罷,以後——再也不會如昨日那樣失控。即使喜歡又如何,她也不會允許自己如雲娘一樣,一生都在苦苦等待一份不可能的感情中度過。
看著她毫不留戀的背影,乾白唇角雖然依然含笑,但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卻已緊握成拳。該死,她竟然如此輕易就放棄他!她說她喜歡他,她的喜歡是什麼?連她的驕傲也抵不過?
雲二一走,乾明明還想繼續開始被打斷的事,不想手尚未纏上乾白的脖頸,便被他阻止了。
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乾白漫不經心地道:「坐那去,我有話要問你。」此時他已收拾好因雲二而鬱卒的心情,神色之間看不出絲毫受到影響的痕跡。
已沒有膽再違逆他,乾明明依言坐了,看他一臉的高深莫測,心中不由有些忐忑。
呷了口微涼的茶,乾白看著乾明明雖美卻不復往日神采的臉,臉上漾起一抹含義不明的笑,悠然道:「過去的事我不會再和你計較,不過,你也不能再回山城了。」他相信即使沒有他,沒有青夷山城,她也可以活得很好。
乾明明一驚,臉上浮起痛楚羞愧的表情,卻什麼也沒說。早在她將匕首刺入他身體的那一刻,她已沒有了留在他身邊的資格,剛才因他一如既往的溫柔而升起的希望頓時煙消雲散。她終於還是錯過了最珍貴的東西,他的愛再也不會屬於她。
見一向刁蠻任性的她竟然能默不作聲地接受他的話,乾白心中微軟,卻知有的事是無法挽回的。何況現在即使將她留在身邊,他也不可能再給她曾打算給她的東西,那只會讓她更加痛苦,還不如讓她離開,去尋找屬於她的幸福。
「雲姬的孩子在哪裡?」撇開這些對他來說再無關緊要的問題,他話題一轉,來到他的最終目的上。不錯,他尋找乾明明並不是因為想告訴她他已經不在意她的背叛,也不是想用她來刺激雲二,而是想要從她口中探知他子嗣的下落。他怎會忘記,當年乾明明和雲姬的關係可是非同一般。而上次她故意誤導他雲二是他的孩子,只怕純粹是想擾亂他的心神,以便能刺殺成功,他不計較她的背叛不代表他不追究此事。
乾明明一怔,突然憶起雲二方才在此處,頓時聯想到兩人之間定然有曖昧,不由妒意狂升。心念電轉間,正想繼續一口咬定雲二就是雲姬的孩子,不料抬眼恰對上乾白犀利似可洞察一切的黑眸,頓時泄了氣,知道若惹惱了他,自己便不會再如這次般輕易脫身了。
「死了。」她無力地道,見乾白眼神倏變,怕他不信,忙接道:「是我親眼看見的,出生沒多久就夭折了。雲姬一心只念著你,忽略了孩子,染上病沒及時找大夫……」隨著乾白臉色越來越難看,乾明明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最終消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