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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很好,山林中鳥聲啁啾,時有山風吹過,拂起竹濤陣陣。一切是這樣的平靜祥和,任誰也想不到現在雙手相執,相互扶持的兩人會是敵對的關係。
翻過陡峭難行的竹山,接著的是古木參天的低洼地帶,地勢雖然平坦了許多,但其內卻陰暗潮濕,灌木叢生,毒蛇蟲蠍橫行。雲二不由自主跟緊了乾白,幾乎是攀附著他挪動腳步,生怕一不小心被什麼毒物螯咬一口。
「起霧了。」也不知走了多久,乾白突然站住道,說話之際已收緊了抓著雲二的手,仿佛怕她在霧中迷失一般。
雲二因他這下意識的動作而心神一震,臉上卻依然淡淡笑著。可以猜想這裡面定然很危險,不然他不會如此鄭重其事。
應該是下午了吧,她想。在進入這片林子前吃過一點隨身帶著的東西,休息了片刻,又走了那麼久,怎麼也該到下午了吧。
她之所以不能肯定,是因為自進入這裡面後就再沒有見過陽光,始終陰暗的光線讓人無法分清時辰。而現在光線似乎更弱了,以她如今的視力已不能看得太遠,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
「是霧嗎?」她不確定地問。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起霧?
乾白點了點頭,神情頗為凝重,「從現在起儘量不要開口說話,也不要鬆開我的手。」他淡淡囑咐。
雲二應了,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前面,卻發現竟不知在何時已不見兩女的蹤跡。
「她們在前面。」乾白看出她心中的疑問,道,頓了頓又道:「這裡面有沼澤,小心些。」
雲二一聽,心中咯噔一下沉了下去,突然轉過身一把抱住乾白的腰緊貼著他,有些虛弱地道:「看不見,我不走了。」連她自己也沒發覺用的竟是近乎撒嬌的語氣。
乾白因她這突如其來的示弱而怔了一下,也許是受到環境的影響,他竟然感覺到有些心軟,不由擁緊了懷中人,柔聲調侃道:「難道說我們大名鼎鼎的雲二少沒了武功,連膽子也跟著變得小了嗎?」
雲二悶哼了一聲,靠著他歇了半晌,才不情願地放開他,往前走去。並沒有否認他的話,因為事實上她的確覺得自己比以前要脆弱許多,不然怎會失去理智到向眼前這個男人尋求庇護。
乾白只覺胸前一空,竟然升起一絲莫名的失落,怕與她失散,忙伸手一把抓緊她的手臂,「不要離開我的身邊。」他沉聲道。
雲二並沒掙扎掙脫,只是沉默不再言語。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除了他們走動時踩斷枯枝掛動草木的聲音外,竟然連風聲也沒有。林子中被青色的霧籠罩住,到後來連眼前的景象也看不清。若不是可以感覺到乾白溫熱的大手緊握著自己的手,雲二一定會以為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耳邊響起細微的水流聲音,她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又濕又軟,連鞋襪也被浸濕了,尚幸的是還沒有真正地踩到乾白所說的沼澤中。
正走著,她的腳不小心踢到一個軟軟的東西,小腿倏地一緊,然後一陣劇疼,不由失足往前跌了下去。儘管乾白拉得快,還是沾濕了半邊身子。
「可能被蛇咬了。」她抓住乾白的手臂站穩,然後冷靜地說出自己的遭遇。儘管起初有些軟弱,但真正碰上危險的時候,她反而能夠靜下心來應對。
乾白放在她腰上的手一緊,卻只是一聲不吭地扶著她繼續往前走,直到腳下的土地變得乾燥硬實,又走了一段路他們才停下來。
扶著雲二在一棵大樹突出地面的根上坐下,乾白收集了一些枯枝準備生火。
「我們不跟著她們嗎?」雲二忍不住問,在這林中若不跟上那兩個女子,只怕要迷路。
「她們早不在了。這林子是要靠我們自己走過去的,她們會在出口處等著我們。」乾白緩緩一邊道,一邊用火摺子點燃了柴堆。
透過火光,雲二這才可以看到乾白,火光在他臉上映出明滅不定的暗影,看上去有些陰鬱。
乾白在她面前蹲下,拿起她早失去知覺的腳輕輕除去濕透的鞋襪放在火邊烤著,然後撩起她受傷的腳的褲腿,看見上面青紫色的兩個小洞以及腫大的小腿肚,臉色不由有些難看。
「你泡過百蟲湯,一般毒物應該奈何不了你……」他沉吟道,「看來那蛇定是劇毒無比。」說著,他的手已放到了雲二的背心,緩緩送出一道內力,由心臟處逆著血脈逼出毒血。
看著自己傷口處流出的血由黑色轉為鮮紅,腿上隨著開始出現麻癢的感覺,又見他為自己塗上藥膏,雲二忍不住問:「你不是說過在這裡面不能使用內力嗎?」
乾白笑了笑,沒有回答。這裡豈止不能用內力,還不能生火,他已經犯了忌,明日見到黑尉,事情恐怕會麻煩許多。只是既然將她帶到了此處,自沒有理由前功盡棄。
雲二察言觀色,突然明白乾白是因為自己不得已才如此做,心中不由五味雜呈。她雖然不知道黑族的規矩,但卻可以按常理推知,觸犯禁忌絕對不利於他們此次救人。他應該比她更清楚才是,又為何要為了她這個無關緊要的人破壞規矩?正思索著,乾白已為她上完藥,接著便來褪她的外袍。
「做什麼?」雲二嚇了一跳,反射性地要躲開,心下嘀咕:他不會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也會想做吧。知道他是隨時隨地都可以的那種人,因此這個猜想並非不可能。但一想到這裡陰森幽暗,毒物環伺,她就覺得心中發毛,什麼興致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