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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女子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手上匕首微轉,便在梅六的臉上拉下了一道寸許長的傷口,鮮紅的血液從白嫩的肌膚上緩緩滑下,別有一番妖艷風情。
「別給姑娘我來這一套,說,你的同夥兒在哪裡?」隨著不耐的語調,一根帶著薄薄繭子略顯粗糙的手指抹過傷口,而後驀然加壓。
梅六感到臉上刺痛傳來,心口不由一緊,臉上卻越發顯得燦爛。
「只是我一人便令爾等惶惶如喪家之犬,若再多幾個,只怕你這小小的天徹莊招待不來。」
黑衣女子眸光一凌,臉上露出怒色,冷笑道:「倒是伶牙俐口,你不肯說,姑娘我便成全你,以後也不必說了。」語罷,突然抬手捏住梅六的下巴,便欲將匕首插進她嘴裡攪爛她的舌頭。
梅六故意激怒她,等著的就是對方失去理智的這一刻,正要氣貫發中柔絲,將之擊殺,偏在這時,突然從側旁伸過一隻手握住黑衣女子的手腕,阻止了即將發生的一切。
黑衣女子顯然沒想到有人敢這樣強硬地阻止自己,正要發作,一轉頭看到來人,臉上的怒氣瞬間消失,代而畢恭畢敬。
「白老!」
「莊主有令,將她押到石牢,他要親自審問。」白老鶴髮童顏,正是之前與魏懷遠等人呆在書房的眾老之一。他行事沉穩,加之為人寡言少語,因此也最得莊主信任。
黑衣女子心中不甘,臉上卻不敢表露出分毫,只是起身恭恭敬敬地應了。
白老放開她的手,眯著眼神色莫測地上下打量著梅六,似乎欲從她身上找出點什麼似的。梅六被他的目光看得寒毛直豎,慶幸剛才沒有出手,否則逃生的唯一憑恃只怕就要暴露了。
「在問出她的來歷意圖之前,別把人弄廢了!」白老看著黑衣女子讓人將梅六押往石牢的時候,又淡淡地囑咐了一句。
他說的雖然輕描淡寫,黑衣女子卻不敢不放在心上,知道他這是防著自己在梅六身上泄忿,把人整殘。雖然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這麼看重這令天徹莊顏面大失的女人,但也確實沒膽違令依著心意亂來。為免自己見血失控,所以她一將梅六扔給石牢的牢頭,便將這事拋在了腦後,逕自躲在自己的地盤尋歡作樂,不理外間事。因此在得知梅六被人劫走的消息,已經是十日後,那時想要再追卻已失去了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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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六受了三日的鞭刑,雖不傷筋骨,不殘手足,但新傷壓舊傷,也讓她大感吃不消。間中莊主魏懷遠以及幾個老頭輪流來審問她,加上一直被鐵索離地吊著,她就算有柔絲暗技,也找不到機會出手。
對於他們的問題,她每天都在換說法,就是沒提小湯圓的事,她害怕萬一小湯圓還活著,會被自己牽累。她已經漸漸感到有些絕望,她不知道再要怎麼做才能找到小湯圓。
問不出什麼來,那些人越惱,鞭打得越狠。她其實不太明白堂堂的天徹莊怎麼會仁善到除了鞭刑外不用其它更殘酷的刑訊手段,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有些撐不住了。疼痛,失血,被吊失去知覺的雙手,以及發燒,讓她無法再一直保持清醒,迷糊昏沉的時間越來越長。
她總是在做夢,有的時候鞭子落在身上時,她也仍然在做夢。她夢到滿山滿野的花,像櫻花,又像是杏花,夢到白馬金鞍的少年郎,夢到梳著雙鬟簪著杏花的胖丫兒……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夢中的一切是那麼美好,原來她也曾經那麼幸福過,原來那時候一心想要過上的日子並不是想的那樣美好。可是一切都晚了,晚了……
有人在用溫熱的濕布巾給她擦拭臉和身子,然後輕柔地碰觸身上傳來疼痛的地方,帶著沁涼的感覺,緩解了她身上燒灼般的疼痛,也碰散了她的夢境。癢痛難當的手腕被力度適中地按摩著,伴著一個不停叨嘮著的聲音。
「六姐,你可要好好的啊!」
「六姐,你真是笨死了,一個人跑去天徹莊幹什麼?」
「六姐,你還不醒來,我就帶你找大姐大姐夫去,看大姐饒不饒你……」
翻來覆去都是這些話,她就算是昏迷中也聽得煩了,不由得一個巴掌拍了出去,耳邊立即響起一聲驚叫,接著是充滿驚喜地呼喊。
「六姐!六姐!六姐……」一聲接著一聲,最終由開始的激動變成頹喪疑惑,「究竟有沒有醒啊?」
喊六姐喊得這麼甜,又這麼囉嗦的,除了那個喜歡美人的紀小十,再不會有別人了。為了印證自己猜測,她抵抗著難以忍受的昏沉,緩緩撐開了沉重的眼皮。
第二章 似真似假(4)
適應過最初的模糊,一張熟悉的圓潤小臉在視線中漸漸變得清晰,那向來喜笑顏開的眉眼此時正不適宜地糾結在一起,讓梅六感到極為想笑。肉呼呼的嬰兒肥,烏黑純淨的大眼睛,不是紀十是誰。
「咦,六姐六姐,你終於醒了!」見到她睜開眼睛,紀十先是一愣,而後大喜,激動地撲了上來。
梅六心中叫糟,想要躲開,卻扯動傷口,痛得她倒抽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又是一聲悶哼,被紀十抱了個結結實實。
「紀小十,給姑奶奶滾開!」她渾身的傷像是都裂開了,疼得她呲牙咧嘴,差點背過氣去,忍不住咬牙恨聲大吼。
雖然吼出的聲音虛弱而嘶啞,並沒有預想中的氣勢,卻並不防礙傳進高興得忘形的紀十耳中。紀十頓時反應過來自己闖禍了,不由悄悄吐了下舌頭,轉身便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