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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開石壁……紀十自然是做過的,不過除了把已經不銳利的短劍砍出許多缺口外,再沒有任何收穫。石壁上連一絲劃痕都沒留下,可見有多堅硬,當然也間接證明了失去武功的人有多無用。
然而,雖然紀十沒有慧根,堪不透空色,破不了無明,但每日裡無論走到哪裡都將那半卷殘經帶在身邊,不時地翻看欣賞,早將每一個字印刻入腦海,多多少少受了些影響,至少心境越來越平靜。而真正心平氣和的結果就是,在第十日上,她一覺醒來終於找到了磬聲的來源。
石室頂壁。
站在書案上,她踮起腳抬手在頭頂石壁上一寸寸摸索敲擊,直忙得大汗淋漓,倒真讓她找到了一塊大約長兩尺寬一尺的鬆動石板。她沒有馬上將石壁往上推,而是等到夜色深沉之後,才吃力地抬著幾塊從洞口邊找到的山石墊在書案上,然後爬上去小心翼翼地將那塊鬆動的石板往上推。
石板悄無聲息地被推開,卻在落在旁邊時發出輕響,在這寂靜的夜中顯然異常驚心。紀十屏住呼吸等了半晌,確定沒有驚動什麼後,才悄悄將頭探出。
外面是一個很小很破的房間,月光從破損的門窗中透射進來,讓人能清楚地看見屋內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哦,不是什麼也沒有……當她轉過頭時,立即推翻了自己最初的判斷。
這裡並不是什麼房間,而是一座供奉著笑臉佛的破廟,佛前點著長明燈,還有一個破舊的鋪團,以及一個黯青色石磬。佛身滿布蛛網灰塵,長明燈只有黃豆大小,被從破門爛窗中灌入的夜風吹得忽明忽暗,昏暗得連月光也不如,難怪之前會被忽略。
或許是一座荒廟,但肯定有人,為佛像供奉長明燈以及每日定時擊磬的人。紀十不敢耽擱,將那捲殘經揣好,又確定了小金好好地纏在手臂上,這才將手伸上地板撐在兩邊,一個使勁,輕巧地翻了出去。她內力雖然已無,但身手還在,這種輕靈的動作並不是難事。
第三十五章 (3)
沒有在殿內多做停留,她迅速地將石板還原後,便拉開門閃了出去。
從外面看,果真是一座簡陋之極的荒廟,糙石作壁,草茅作頂,幸好是嵌在山腰裡,否則只怕風一刮,屋頂就沒了。月光下,可以看到黑越越的山林從院子外一直延伸向山腳,虎嘯狼嗥之聲不時穿過幽深的夜色遠遠傳來。
這樣的地方怎麼會有香火?此念在紀十腦海中一閃即逝,她現在煩惱的是,自己該不該就這樣下山,還是留在破廟裡等到天亮。
如果是以前,她當然可以不在乎,但是現在的她,若隻身闖入黑夜中的密林,無異於自投獸腹。這樣一看,她其實沒的選擇。至於廟中之人……她抬手摸了摸臂上的小金,就算運氣不好遇到一個心懷叵測之人,有小金在,她也不是沒有反抗之力。
望了眼掛在中天的明月,紀十心念電轉間,又退回了廟中。
「什麼人?」還沒等她找到一個避風而又不顯眼的地方窩下來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厲喝,聲音聽著頗熟。
她一怔,眉毛挑了起來,頗感意外地看向出聲之人,而後驀然燦笑。
「喲,少年仔,人生真是何處不相逢啊!」
那人從佛像旁的小門走出,見到是她,臉色瞬變,時青時白,當真是精彩之極,卻是數月前有同行之緣的奚言少華。
「你怎麼找到此地來的?」奚言少華吃過她不少苦頭,對她是又恨又怕,若不是極力控制,只怕已奪路而逃。
「當然是你怎麼來的,我便怎麼來的。」紀十笑嘻嘻地道,她此時臉上身上沾滿了獸血,泥土,以及草葉的綠汁,明明狼狽之極,看在奚言少華眼中卻比厲鬼還可怕。
「不可能!這裡……這裡……」他不覺後退一步,想說這處是自己外祖隱居之所,連他父親都不知道,卻在想到她有可能是跟蹤自己而來,而跟蹤的目的自然是想要嚴刑逼供,殺人焚屍等等,就一陣哆嗦,什麼話也說不下去了。
「這裡怎麼了?」紀十逼近一步,心知如今的自己根本不是眼前少年的對手,但是卻一點也不擔心。
奚言少華又退了兩步,撇撇嘴,再不肯多說一字。兩人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他卻清楚紀十脾氣喜怒不定,如果她真想怎麼他,求饒是不會有用的。何況他骨子裡還是有些少爺的驕傲,怎麼也做不出求饒的事來。
紀十嘖了聲,也不勉強,看了眼他一身乾乾淨淨的衣服,清清爽爽的頭髮,立時動了心思。
「我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麼?」她搖頭嘆道,就在少年想要反駁的時候,突然眼睛一瞪,惡狠狠地命令:「給我燒水去,我要洗澡。」
奚言少華嚇了一跳,反射性地就要依言而行,卻在轉身時驀然反應過來,憤然道:「憑什麼啊?」
「憑什麼?」紀十挑眉,雙手負後往前走了兩步,看他明明害怕之極卻還死命硬撐的樣子,差點沒噴笑出來,嘴角勾了勾,作出一副輕蔑的表情,「這裡就你我兩人,你不去,難道我去?」說著,她作勢揮了揮拳頭。
奚言少華當初是被結結實實揍過幾頓的,一見她的動作,立即噤聲,轉身垂頭喪氣地去了廟後面的灶房。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只能這樣默默安慰自己,甚至還有幾分慶幸,慶幸那次從西南回來後,他狠下心將生火烤食等技能學會了,不然只怕真要硬生生挨上一頓。他要是知道紀十現在連個普通人都有可能打不過,不知會慪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