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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桑娘有些遲疑,想問他為什麼會知道,卻又害怕知道他是因為自己捨身救他而不娶紫霄。
見她還在懷疑自己的感情,劍厚南不由瞪了她一眼,但仍好脾氣地為她釋疑,同時也要她安心。「我開始不知道,白隱不知給紫霄吃了什麼藥,讓她看上去很虛弱,而且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有沒有換血給我。我當時沒想到其它,白隱說什麼就是什麼。」說到這,他停了一下,似乎在回憶當時自己對這事的心態,半晌才又接著說下去。
「可是我心中已經有了你了,就算真是紫霄捨命救我,我也只能用其它方法來報答,而不會娶她為妻。」
聽到這裡,桑娘美眸中已開始閃爍起水光,抬手輕輕按在他唇上,不讓他再說下去。「那麼,你可願意要我做你的妻子?」這是她問他的最後一個問題。那一次是白隱竭盡全力保住她的心脈,然後千里迢迢將她送回黑宇殿,再與宇主子合力救活她。可是當時,沒有人知道她其實根本不想活下來。所以恢復以後,她向宇主子請求退出黑宇殿,宇主子不允,最後兩人達成協議,她可以不再擔任女兒樓樓主,但卻要助黑宇殿在長安建立起一個秘密而龐大的情報收集機構,也就是現在的桑晴苑,一旦完成,她可以去留隨意。所以她由龍一化身桑娘,成為妓院鵓娘。至於青歌,以及其他姑娘,其實都是女兒樓的屬下。現在,她算是已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也就代表著她能夠脫離血腥殺戮的生涯,所以才敢這樣問他。
聽到她的問題,劍厚南臉上露出見面之後最開懷的笑。然後愛憐地在她唇上輕輕印下一吻,柔聲道:「除了你,沒有人可以做我的妻子。」同樣的話再說一遍,夠誠意了吧。若不夠,他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向她證實他話中的誠信度。
聽到他的回答,儘管已在意料之中,桑娘,也就是龍一的臉上還是漾起了如陽光般耀眼的笑容,「我也是,我只做你的妻子,你的女人。」
情意綿綿中,龍一早忘了下面還有人在苦等著她。
正文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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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長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在青澤城郊外的群山中,一棟簡陋的樵戶草屋孤零零佇立在一座孤峰的半山腰。屋外有一個用竹籬圍起的小院,以及兩棵繁花滿樹的野生李樹。而在兩樹之下,赫然立著一墳新土。
清晨,當晨曦灑遍山谷時,清脆的鳥叫聲此起彼伏。
吱呀一聲,草屋的門打開,走出一個粗衣布裙的美貌少婦。只見她長發披散在後背,手執木梳,來到土冢前一塊玉滑的青石上坐下,嫻雅地梳理起一頭青絲來。
梳著梳著,她突然停了下來,望著小冢悠悠出了神。
「小莫……」半晌,一聲低吟從她口中逸出,輕柔得似乎被山風一吹就會消散。
多少年了……她竟然是第一次喊出這個名字。一直以來都是小莫不停地喊她的名字,在她身邊嘰嘰喳喳,她不回答,不說話,只是冷漠地看著小莫,但小莫還是一直圍著她轉。就算是目睹小莫死亡的那一刻,她也只是發出一聲如野獸般的嗥叫,而沒有叫小莫的名字。到現在她都不能明白,小莫為什麼要執意和她做朋友。
「小莫。」她再喚,聲音不再飄忽,臉上甚至露出了微笑。
龍昭青、龍昭青……相處五年,小莫總是這樣不停地叫著她,仿佛這世上再沒有比叫她的名字更有趣的了。小莫愛熱鬧,愛笑愛鬧,跟誰都處得來。
如果……女人垂眼,秀眉輕蹙。如果小莫沒有被師父選中,她應該會很快樂地長大,然後成親生子,平平安安地過完一生。只是,世上是沒有如果的。
「在想什麼?」低沉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徐徐響起,不知何時,女人的身後已多了一個男人。男人身型高瘦筆直,兩鬢灰白,但看上去卻很年青,面容清癯俊秀,帶著濃烈的書卷氣。
聞聲,女人回首,臉上漾起溫柔幸福的淺笑。「你起來了……我在陪小莫。」頓了頓,忍不住幽幽嘆了口氣,「她寂寞得夠久了!她那麼愛鬧……怕黑……」說到這,她眼中竟然有了澀意。
男人微笑,從她手中拿過梳子,接替她停下的動作。
「以後有我們陪她,她不會再害怕了。」看著梳齒從那水般的黑髮中滑過,他的眸中浮起濃烈而炙熱的情感,聲音卻依然平穩溫和,有撫慰人心的作用。
女人沒有再說話,笑容卻變得比晨曦更燦爛美麗。
半晌。
「嗯……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喜歡他修長的手指在她發間穿過的感覺,女人享受地半眯上美眸,微嬌地呢噥。
「什麼?」男人梳發的神情很專注,仿佛再沒有比手中的事更重要的了。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狀似漫不經心的語氣,似乎隨時都可以隨風而逝,但在男人看不見的前方,女人半眯的眸中卻有著渴盼的緊張。
梳發的大手一僵,只是一剎那,然後又恢復如常。
「不知道。」簡短而令人失望的回答。
男人清俊的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是什麼時候?
沒有她在身邊的這兩年?不是,應該早些。那麼是知道她對他的心意的時候還是她說要成為他的女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