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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龍一併不鬆手,反而加大了力道。「你也不准睡那上面!」她的語氣幾近嬌蠻,卻又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認真。
劍厚南的笑僵在俊秀的臉上,只但願是自己聽錯又或理解錯了她的意思,於是決定保持沉默。
「這床雖然不算寬,但睡兩個人也足夠了。」龍一繼續道,沒有一般女子的忸怩。她知道必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沒有矜持和羞澀的時間可以拿來浪費。
確定了她的意思,劍厚南心跳不由加速,深吸一口氣,他搖頭拒絕,「不行。」他不認為兩人的關係已親密到可同榻而眠,就算什麼事也不發生。
寬厚的背透露出他的堅定,但龍一選擇忽略,忽略他的堅持。
「我想……成為你的女人。」儘管女人天生的矜持讓她紅透了麗顏,她仍然毫不猶豫地表達出了自己的渴望。誰也不知道她等這刻等了多久;誰也不知道她多麼害怕錯過這次以後,上天便不再給她機會。
從頭至尾她便沒開口向他要過任何承諾或保證,她甚至沒想過要去確定他對她的心。她比什麼人都明白,她和他根本不可能有結果。且不說他已心有所屬,只是她自己,已不容許將他牽惹進她只有血腥和殺戮的生命中。
她也明白,這些日子他對她的溫柔和縱容並不特殊,不過是想補償那日刺她的一劍罷了。所以現在,她要利用他的愧疚,讓她的記憶不再空無。
劍厚南僵住,這樣的情況似曾相識。他憶起那日在雪凝宮的船上與紫霄獨處時的情景,心中一緊,驀地用力扯開龍一的雙臂,向前跨了兩步,然後轉身面向她。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嚴肅地看著龍一嫣紅的臉,他眼中有著薄薄的怒氣和不贊同,但語氣依然溫和。她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把自己交給一個男人?
坦然地回望他黑亮的瞳眸,龍一對自己的行為沒有絲毫羞愧和後悔。「你在生氣,南兒?」她指出事實。這是極少見的事,劍厚南的情緒波動一向很少,遑論是生氣。
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劍厚南嘆了口氣,收斂了情緒。「你不該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這是事實,他是一個過了今天還不知有沒有明天的人,因此在紫霄離開他的時候他便下了決定,這一生都不再碰觸兒女私情。這些日子一直包容她對他的情,只是希望讓她卸下無情的面具,將真性情表現出來,這樣或許會減少許多殺戮。只是他沒預料到她的情會這樣濃烈炙熱,恐怕會傷了她自己。
龍一搖頭,否決他的話。「除了你,我不會要別的男人。」說著,她踏步上前,強硬地攬住他的脖子靠進他懷中,不容他逃開。而目光始終堅定地與他糾纏在一起。
劍厚南皺眉,為那緊貼著自己的柔軟身子以及她義無反顧的話,知道若再要強硬地拒絕必會傷到她。於是他放鬆緊繃的情緒,試著讓她認清現實。「青姐……」
這一次,龍一不打算再給他拒絕的機會。她選擇用行動來決定一切,如果他對她的身子真的沒有任何欲望,那她不會再強迫他,但是如果他情動,她自會好好把握。
她仰頭吻他,吻掉他後面的話。那些話她不想知道,一切阻止她的話她都不想知道。
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對美麗女人的誘惑都會有反應,劍厚南雖然身染沉疴,但他仍然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所以也不例外。
只是,多年的病痛折磨早已讓他的意志變得堅毅無比,儘管對於龍一火熱的吻他也有所回應,對於她姣好的身子也會產生渴望,但是最終,在龍一冀望的眼神中,他輕輕推開了她。
「我不能要你。」
留下這句話,他離開了溫暖的屋子,踏入寒涼的細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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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要你。
龍一雙手環膝,蜷縮在被風雨打得花葉零落的李樹下,腦海中始終迴響著這溫和卻無情的話。
他不能要她。
她以為男人對沒有感情的女人也可以逢場作戲,她以前見過的男人都是這樣,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他也可以。可是他不要她,他說他不能要她!
她知道自己和他不能在一起,她身上背負著無數人的鮮血和仇恨,不能也不允許將他牽連進來。可是只是一夜也不行麼?一夜後他們各分東西,再無瓜葛,這樣也不行?
她抬起頭,雨水落在臉上,冰涼一片。
草屋的門開著,油燈昏暗的光焰被鑽進屋子的冷風吹得東搖西晃,只照著門檻外的一小部分石階,其餘地方全陷在黑暗中。因為下著雨,對面的山和樹都是黑壓壓的一片,看不清楚。
劍厚南不知去了哪裡。或許他不願再和她相處在一個屋檐下,已經離開了。
沒有人會喜歡她,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可是還是忍不住要去奢望不屬於她的東西,結果卻是將他推得更開。可是她不後悔,若沒有試過,她一輩子都不會甘心,現在弄成這樣,她其實已有準備。只是還是會難過,比意料中的還要難過。
幽幽嘆了口氣,她將臉埋進雙膝間,腦海中浮起劍厚南文秀蒼白的臉,一絲苦笑浮上唇角。她的不顧一切卻是苦了他。
也許,以後他對她恐怕更要避而遠之了吧,又或者,再也不相見。
再也不相見……
她想起小時候每一次他回劍嘯山,她都會躲在暗處偷看他,看他溫暖的笑,但是她從來沒有讓他發現過。她想那時候她應該是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