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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近一個時辰,從地上不時出現的濕地和水塘,以及洞壁上如汗珠一般凝結的冰冷水滴,她已可以推測出這是一處地穴。將她關在此處,也許不是明月奚最初的打算,只是她知道了太多恐怕連雪凝宮自己人也不知道的秘密,才會有此下場。
而她,龍一,正需要這樣的待遇,不然也不會在那種情況下激怒一向從容不迫的明月奚。
正如她所想,雪凝宮也有會沒有青芽兒的地方。在這種陰暗的地方,那種花是無法生存的。那花其實沒毒,只是香味有散功的作用。這是在她醒過來後,察覺全身功力恢復後得出的結論。
這一次她的做法其實有些冒險,雖然她知道因為黑宇殿的關係,雪凝宮不敢取自己的性命,但是她可不敢肯定明月奚會這麼合作地將她送到沒有青芽兒的地方,她也不敢肯定沒有了青芽兒,她的功力就會恢復。這一切的發展還是要一些運道才行,而她,只是在做一次破釜沉舟的賭博。那麼,到目前為止,證明她還是有一點運道的。
冷冷一笑,她回到原地重新坐下。在經過一輪仔細探查後,她已可肯定除了送她進來的那個入口外,這個地穴沒有其它出口。而那個唯一的入口,也是出口,只有等待為她送食的人來到,她才會看到。現在,她不需要費太多的神。
一坐下,幽暗的燈影立時將她包繞,對洞中的潮濕她似若無覺,仰頭靠在石壁上。不知外面是否已是深夜,她覺得有些睡意上涌,於是沒有抗拒地閉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龍一發現儘管睡意很濃,人卻無法真正入睡,一種並不陌生的戒備心理讓她的精神不受控制地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儘管她的理智告訴她,明月奚不會傻得讓人在這種情況下來碰她。要殺她,又或折磨她,她們有更好的機會。只是心中那頭沉睡很久的噬血狂獸仿佛回到了它的地盤,突兀地甦醒了過來,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皺眉,她側過身子,想強迫自己放鬆下來。
恍惚中,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迎面向她撲來。她難受地哼了一聲,想要清醒過來,卻發現手足僵硬,無法動彈,甚至連眼皮也無法撐開。
洞壁上唯一的桐油燈依然靜靜地獨自燃著,地穴中安靜得仿佛延續了盤古開天闢地之前的那種沉寂。
「那是我的……不要搶!」
「龍昭青,喏,給你。」
「哈,我們兩個都活下來了……」
耳邊隱隱約約有一個稚氣的孩子在說話,像是對她,又像是對另一個人。她的眉緊緊地皺在了一起,似乎已沉入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夢中。然後四周安靜下來,如先前聲音響起來時那麼突兀。
就在她鬆了口氣,又要陷進深沉的黑暗中的時候,悽厲如野獸般的嗥叫聲在她意識的最深處驀然響起,讓她渾身倏地緊繃起來。
腥濃的人血味在空氣中彌散,越來越濃。
「啊——」尖厲的慘嚎在洞內迴蕩,刺激著人敏感的神經末梢。龍一隻覺汗毛倒立,一陣顫慄如電流般從心臟往四肢擴散。她掙扎著想醒過來,卻徒勞無功。
「龍昭青,我在流血……我要死了……」
「……龍昭青,我怕黑……我不想死……我想爹爹和娘親……」
小孩哀哀細細的哭泣聲在洞中幽幽響著,仿佛遊魂一般在她耳邊纏繞,無休無止。
「不……不要哭……」龍一無助地搖著頭,想睜開眼抱住那個在她身邊一直哭泣的孩子。「不……」
額頭一陣冰涼,她一激零,終於清醒了過來。這才發現地穴中安靜如前,桐油燈靜靜地燃著,並沒有發生任何事,而鼻中也沒再聞到熟悉的血腥味。
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個夢魘!
至於她,已不是睡前的端坐姿勢,而是狼狽地趴跌在地上,額頭浸在了一個小小的積水坑窪中。顯是夢中掙扎劇烈,那一頭挽成髻的烏髮已經散亂地披散了一地。
坐起身,她用袖子拭去額上的水跡,神情恢復一慣的冷漠,卻不再試著入眠。
正文 第四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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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女身旁緊隨著四名貼身的侍女出現在洞中。她不該來,明月奚下過命令,除了送飯,不准任何人接近龍一。但是她忍不住,尤其是在劍厚南神情落寞地來找她,請求她將他和龍一關在一起之後。
她在嫉妒,是的,她非常嫉妒劍厚南這麼在意龍一。
所以仗著宮主對自己的寵愛,她枉顧明月奚的命令,來到宮內這有進無出的囚籠。這裡是專門關押犯了重罪卻又不能處死的犯人的地方,已經有十多年沒有用了。她其實並不太明白明月奚為什麼會把龍一送進這裡。
巨石移動的軋軋聲響起,她面前的地上緩緩現出一道縫隙,越來越大,直到可容兩人並排而入時,停了下來。一條傾斜向下延伸的甬道出現在她們面前。
「花主……」看守的是一個容顏已經衰退的老嫗,長年守在此處,卻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花主,不免有些誠惶誠恐。雖有些顧慮明月奚下的令,但在她的心中,凌霄花主可比沒有任何稱號顯示其地位的明姑娘要有威嚴得多,因而在紫霄女要求進去看人時,不敢拒絕。
紫霄神色淡漠地點了點頭,然後率先踏上通往地牢的石階。因為地下潮濕之氣頗重,越往下,石階就越濕滑。